&ot;才不是。是精灵。它们一到晚上就出来,给我补补鞋子,画画应景的画。&ot;
他大笑不止,把画放回桌上。还故意用瑞典口音说,&ot;看起来不太像明尼苏达州哦,亲爱的。&ot;
&ot;我照一本书画的。&ot;我说。精确地说,原图来自房地产经纪人给的宣传单彩图。那是在所谓的&ot;佛罗里达屋&ot;拍的,鲑鱼角,我刚把那地方租下一年。我从没去过佛罗里达,即便有公众假期也没去,但那张图唤起了我心深处的某种萌动,那是车祸后第一次感受到切实的期待,很微渺,但存在。&ot;汤姆,我能帮你做什么?如果是生意方面……&ot;
&ot;实际上,帕姆要我过来和你谈。&ot;他低垂着头。&ot;我不想,但很难拒绝她。你知道,都是老交情了。&ot;
&ot;那是当然。&ot;回首往昔,弗里曼特公司始创时只有三辆小货车、一台履带拖拉机,除此之外只有一堆春秋大梦,那时汤姆就在了。&ot;那就和我谈吧。我不会咬你的。&ot;
&ot;她已经请了个律师,一往无前地要办这场离婚官司。&ot;
&ot;她要没这么做,反而出乎我意料了。&ot;我说的是事实。我仍然不记得自己曾试图掐死她,但她说起那事时的眼神我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事情一定会走到这步:一旦帕姆下了决心,八头牛都拽不回她。
&ot;她想知道,你是否打算聘布仔。&ot;
一听这话,我忍不住笑了。威廉&iddot;博兹曼三世是个衣冠楚楚、打着蝴蝶领结的六十五岁绅士,指甲修得无懈可击,是我们公司雇佣的明尼苏达州律师事务所里的领头犬,要是他知道汤姆和我整整二十年背地里喊他&ot;布仔&ot;,搞不好脑血栓又要发病了。
&ot;我还没想到这一层。汤姆,怎么了?她到底想怎样?&ot;
他喝了一半的啤酒空杯放在书架上,挨着我画到一半的傻图。他的脸颊上泛起暗沉的猪肝红。&ot;她说,她希望一切不要做得太难看。她说,&39;我不想发离婚财,也不想要争来夺去。我只想让他对我和女孩们公平些,他一直都很讲求公平,你愿意把这话转告给他吗?&39;所以,我就来了。&ot;他耸耸肩。
6我的上辈子(12)
我起身走到起居室和门廊之间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湖。很快,我就可以飞到仅属于我的&ot;佛罗里达屋&ot;,且不管那到底是什么货色,反正能把墨西哥湾一览无遗。我在想,那和我现在望着法伦湖会有什么不同,又能好到哪儿去。我想多少会有些不同,而我会为此整顿,至少开始时是这样。有所不同,就可以当作重新开局。等我转过身,却发现汤姆&iddot;赖利根本没在看我。起初我以为他肚子疼,但很快就发现,他是在强忍着不要哭出来。
&ot;汤姆,怎么了?&ot;我问。
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含含糊糊发出嘶哑的哽咽。他清了清嗓子再说,&ot;老板,看到你这样,我真不习惯。只有一条胳膊。我心里很难受。&ot;
毫无美感,毫无预备,却分外甜蜜,就像一颗子弹直中我心。我想,当时我们差一点就抱头痛哭,像奥普拉脱口秀节目里那些过分神经质的家伙。
想到那档节目,让我重新克制住了自己。&ot;我也很难受,&ot;我说,&ot;但我会好起来的。真的。现在,趁你的啤酒还有汽,赶紧喝光。&ot;
他笑起来,把瓶里剩下的谷带啤酒倒进杯子里。
&ot;我要给你一个建议,你回头转告给她。&ot;我说,&ot;如果她喜欢,我们可以敲定所有细节。diy和平谈判。不需要律师。&ot;
&ot;你当真吗,埃迪?&ot;
&ot;是的。你做个综合核算,以便我们有个基础数额可以谈。我们可以把所有财产平分四份。她拿三份--百分之七十五--其中两份是女儿的。剩下的归我。离婚手续嘛……嘿,明尼苏达是个完美无瑕的美好家园,吃过午餐我们就能出去找家大书店,买本《离婚傻瓜指南》。&ot;
他好像很晕。&ot;有这本书吗?&ot;
&ot;我没调查过,但如果没有,我就把你的衬衫嚼烂了吞下去。&ot;
&ot;我以为俗语都说&39;吃短裤&39;。&ot;
&ot;我说的不是吗?&ot;
&ot;无所谓啦,埃迪,你说的办法等于是把家产分光。&ot;
&ot;问我是不是在乎,还是,该说衬衫?我照样关心公司,公司好好的、完整无损,经营管理的人都知道自个儿在干什么。至于家产,我提议自己动手,完成分配,肥水不流外人田,干嘛让律师再分走一杯羹呢。只要我们都讲道理,那等于帮自己省下一大笔钱。&ot;
他的啤酒喝完了,眼神一直没离开我。&ot;有时候我会想,你还是不是以前我那个老板呢。&ot;他说。
&ot;那个人死在他的货车里了。&ot;我说。
7我的上辈子(13)
7
帕姆接受了。我想,如果我把话挑明的话,她会重新接受我--而不是我提出的离婚条件,当我们共进午餐,商议细节时,那种神情一闪而过,如同阳光偶然穿透云层隙缝。但我什么都没说。佛罗里达已驻扎我心,那是新婚夫妻和半死不活的老人们的避世天堂。我相信在内心深处,就连帕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她很清楚从撞毁的道奇公羊里拖出来的那个人不再是她以前共同生活的人了,就连护住双耳的钢盔安全帽也像宠物食品一样被压得走样。和帕姆、和女儿们、和建筑公司共生的日子已然告终;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不过,还有两扇门。一扇门上写着&ot;自杀&ot;,正如卡曼医生所言,眼下那是个坏主意。另一扇,便是通往杜马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