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谈何容易。
谢钦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不想回府,也不想去皇宫,就恨不得黏在这里。
他什么都没说,平陵却揣度出他的心思,就近择了一家客栈,搀着谢钦住进去。
这一夜,他就坐在黑漆漆的窗口,望着沈瑶宅院的方向。
离得近一些,感受到她的存在,心中的麻痹感也能淡一些。
平陵实在是聪慧又狡猾,吩咐侍卫与另外一名小厮服侍谢钦,独自出了门,他来到附近一家牙房,询问可有宅子出卖,几经周折,他总算购下沈瑶隔壁的一家院子,人家原是出租,可平陵价钱实在给的丰厚,又威逼利诱一番,对方最终无奈将宅子卖给了平陵。
平陵连夜遣人收拾宅子,又亲自将谢钦一应用物搬来新居,待翌日谢钦从客栈醒来时,平陵忐忑地将人领着进了门。
正门与沈瑶的宅子并排而开,平陵摸不准谢钦愿不愿意与沈瑶打照面,故而悄悄在侧巷开了个偏门。
谢钦这一日无故旷朝,独自在与沈瑶一墙之隔的空院子里坐了一日。
沈瑶今日铺子里格外忙,又去市集采买,至下午申时方回府。
回到后院,主仆俩一个打水洗黄豆,一个准备磨豆腐,有说有笑唠着家常,无非便是即将成亲的事,忽然隔壁传来一道箫声。
这箫声意境空旷幽远,还带着几分离人的悲伤。
沈瑶与正在担水的碧云相视一眼,纷纷露出讶色,
“姑娘,这隔壁住人了吗?昨个儿还没瞧见人呢。”碧云踮着脚想够一眼,却因围墙高深草木葱茏,够不着。
沈瑶也咂咂嘴,“谁知道呢,前不久我遇见他家老爷子回来,说是想租出去,莫非租出去了?”
“可能吧。”
原先这隔壁住着一家市井小户,后来听说儿子出息了,在京兆府当了个捕快,阖家搬去了城北,留下这间门老宅,这一年半来,时不时回来修剪花草拾掇拾掇,又或者夏日来纳凉小住几日,近来已有大半年没瞧见人影,大约是真的租出去了。
沈瑶也没多想。
不过听这箫声气韵幽长,像是男子。
林豫也住在沈瑶隔壁,这是他在京城落脚的宅子,他老家荆襄黄州,家族生意繁昌,林豫主管北边的生意,时常南来北往,当年就因住在隔壁,近水楼台一来二去与沈瑶熟了,方动了心思。
林豫府上有数位仆人,平日林豫不在,他们格外照顾沈瑶,现如今主子回来了,打算娶亲,很多时候两家一道用晚膳,沈瑶在用膳时顺带提了一嘴,
“我左边搬了邻坊来,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林豫停了碗筷道,“若是初来乍到过两日该开门请客,与邻里打招呼,若没有,我便择日过去探望,结识结识。”
沈瑶说了一声好。
这两日沈瑶主仆路过隔壁门前,总要看一眼,那边大门紧闭,没有半点走门串户的意思,只是每日傍晚或夜色里,总要听到优美的箫声或琴声。
碧云在窗棂够头勾脑,“说实在的,这位公子的琴音着实好听。”
隔壁贴着围墙正在除草的平陵听了这话,揩了揩额上的汗,他主子当年可是诗书琴画的奇才,高中后丢了这一手,一头扎入政务中。
如今拾起来虽颇费些功夫,在寻常人眼里那也是天籁之音。
林豫也听到了箫声,断定是男子所为,心里稍有些顾虑,便在翌日傍晚提着一壶小酒,携两盒节礼敲响了谢钦的门。
他是生意人,平日也爱结交,但凡遇见人总是要先客客气气打招呼,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门一会儿被打开,露出平陵的笑脸。
林豫瞧见平陵稍愣,目光透过洞开的大门往里探望,一身着青衣的男子席地坐在前方厅堂抚琴,正是那日在牌坊下遇见的男子,林豫行走江湖,看人还算有几分眼力见,那日便觉谢钦气度非凡,不成想既然是邻坊,他立在门槛外长身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