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悠缓缓地慢慢讲述。
她短暂的十七年岁月里,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光明
活着,不被人糟-蹋,成了最大的奢求。
仿佛无论到哪,都有人在揭她的伤疤,都有人想她死,都有人辱她骂她欺她轻她,一遍遍地告诉她,她无依无靠,卑贱至极,她就应该死,她就不配得到什么太好的东西
原本她以为她的母亲会很爱她。
在分别后的十几年岁月里,她每每过的艰难,都会想起那个温柔善良,曾经对她无微不至,爱她的母亲。
她想她是不是比她活的还要艰难,她是不是也在身不由己,甚至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直到从扬州归回的路上,直到那日,她听到了那个她永远也不会忘了的声音,看到了那张她永远也不会忘了的脸
她庆幸她还活着,更庆幸她活的很好。
原来她早已地位显赫,有了一个疼爱她的丈夫,有了新的孩子
原来,真的,连她也抛弃了她。
“你曾反复问过我,为什么会替卢池挡箭”
“其实原因很简单。”
“便是我不希望他死。”
“因为那时,于我而言,他好像就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我从未奢求过得到你的爱。”
“你好像光芒万丈的太阳;而我好像夹缝中生存的野草。”
“我卑劣,不堪,还欺骗过你”
“我们似乎,并不相配”
“我也从未想过嫁给任何人。”
“就只想一个人,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到时候,我大抵也会每日,都很欢喜”
她徐徐地说完。
裴承礼一言未发,没有打断她,也没有相问什么,只是慢慢地把她搂入了怀中,良久良久,直到她渐渐地不再那般颤抖。
他开了口。
“沈芝芝,当别人欺你、辱你、笑你、轻你、贱你、说你不配之时,你应配给他们看,让他们皆匍匐在你的脚下,连抬头看你一眼的资格都没有,而不是逃之,避之,如了他们的心愿,令仇者快。”
“世人皆有烦恼。”
“你以为孤天生冷血,天生便六亲不认么?”
他说着笑。
“你以为,孤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孤的兄弟死在孤的面前么?”
“孤不愿。”
“但孤同你一样,呵,他们都希望孤死。”
“东宫,众矢之的,孤不杀他,他就会杀孤。在孤只有八岁的时候,孤那表面上温文尔雅,宽厚待人,全天下都敬他重他的兄长,就一次一次地欺骗于孤,一次一次地陷孤于绝境,一次一次地想让孤死。”
“难道,孤就该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