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家被神诅咒过,若诞下双生子会双双逝世,只有在一出生时就舍弃一个,另一个才能存活,你和镜儿出生时,便测过灵脉天赋,你很好,但比不上他优秀,苍舒家需要一个能力很强,没有后顾之忧的继承人,我与你母亲商量之下,决定留下镜儿。”
于是,夕影是那个被放弃的。
留下来,得到所有爱与荣耀的是苍舒镜。
可夕影没死,阴差阳错地流落人间,被临安春楼的名伶抱回去当儿子养大。
直到苍舒镜灵脉呈现衰竭之态,苍舒家才费心竭力地找到他,将他接回来。
接他回来不是为了弥补他。
而是将他当作一个容纳灵脉的罐子养着。
送他去天虞也不是希望他多优秀,也不期待他成为苍舒镜那样的天骄。
只是为了让他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唤醒灵脉,抽了他的替给兄长。
令他上瘾的熏香是父母亲手给他拴上的枷锁。
督促修行是为了让他早点去死。
他从头到尾都是苍舒镜的灵脉容器。
泼天真相从父亲嘴里亲口说出,夕影以为自己会疯,会痛,会难以接受。
但他忽然很平静。
他只抬起一张惨白地毫无血色的脸,平静地问:“苍舒
镜知道吗?”
父亲点头。
“哦。”
夕影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喉咙有点痛,将那片温热咽了下去,腥锈味却散不掉。
父亲说:“若你出生时就去了,便不会受这些苦,偏偏你要活成这样,活得这样糟糕。”
“我活成这样是我的错吗?”
听夕影这般说,父亲原本些微的愧疚顿时化作怒焰。
他瞪着夕影:“竖子!你在怪谁?”
“你活得一身脏污,浸淫春楼那种地方十余载,粗鄙不堪,心胸狭隘,嫉恨兄长,玷污镜儿,修为作弊,还与邪祟勾结,你能怪谁?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嗯,是我,朽木难雕,劣质难改。”
夕影平静地回答。
可他浑身都在颤抖,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被灼烧的伤口渗出血,又将原本就脏污不堪的白衣弄得更脏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苍舒镜的白袍。
弄得好脏啊。
这件白袍真的好脏。
他好脏啊。
父亲叹息一声,似不想同他这个将死之人计较。
只怅然道:“虽然抽了灵脉,你便活不成了,但我原想卸去自己半生修为,替你强韧魂魄,再送你去轮回,让你来世投个好胎,清清白白地重新开始,可是你……你偏偏要与邪祟勾结,偏偏被天虞定罪。”
“我护不住你了,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必然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你自找的!”
都说他罪有应得,但他认罪了吗?
他们是真的在替他惋惜,还是庆幸这样的结局?
夕影想不通啊,他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是天虞还是苍舒家,都希望这个“勾结邪祟”的罪名赶紧定下,不要再牵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