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扔掉瓜子皮,“哎少爷,这话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莺莺姑娘难道就不是你口中的‘烟花柳巷’中的女子?”
“是我疏忽了。”白至秦似乎很为难。
夏日晚风起,似乎把这一天疲累都抚平抹净,凉爽无比。
沈兰把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这茶,还是裴昭泡的,一人一杯。
她喝完之后,裴昭又不动声色地添上。
她道:“少爷,非你疏忽之故,而是你经年累月的见闻所致,一时半会,定然难以更改。”
小蕙与白至秦坐下来一同嗑瓜子,味香园周边很是寂静,偶闻树上蝉鸣。
白至秦沉默片刻,试图解释:“我虽长久厮混勾栏之中,但实则……并未做过任何越矩之事。何况,莺莺她……跟她们不一样。她身世凄惨,被逼无奈才被卖入醉香楼为奴为妓……”
沈兰倒也不吃惊,只是脑子里浮现出“少爷与莺莺盖着被子纯聊天”的场景。
她笑眯眯地问:“有何不同?”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莺莺姑娘乃是白至秦心爱之人,恨不能爱到骨子里,自然与其他女子不同,尤其是与醉香楼中的那些女子相比。
而沈兰不怀好意的语气,更是起到火上浇油之用。
白至秦虽一直稳妥地处在食物链最底层,但狗急了还咬人呢!
沈兰一直深谙说话之道,说得有多漂亮,自然也能有多难听。
这样明知故问的反问,尤其配上是她已臻化境的笑容,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人,让人下不来台。
果然,白至秦涨红了脸,“恩人,你若是执意如此羞辱人,我也不必——”
沈兰真诚道:“莫气莫气,我并无任何针对莺莺姑娘的意思,只是想问你,莺莺姑娘除了姿色与文采,与那些女子,有何不同?”
白至秦握着拳,终于平静下来。“容我想想。”
沈兰给白至秦用手磕了一堆瓜子,殷勤地送过去,讨好地笑道:“少爷,不必想啦。这些女子家世可怜,或许便如同莺莺姑娘般,家道中落,被牵连着,一同成为家族的牺牲品。
或许家中食不果腹,穷困潦倒,被卖入这处贴补家用,从此便再无出头之日。”
白至秦虽不愿承认,但也无法否认,她们之中,几乎全部都是这样零落的身世。
沈兰道:“深究个中缘由,逼良为娼者,或为父亲长兄,或为夫君幼子,皆为大楚男子。沦落风尘后,仍为大楚男子始乱终弃。然,最鄙夷不屑者,却仍是始作俑者,不知少爷如何看?”
白至秦直觉沈兰这话说得不对,只苦于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萧宁笑道:“兰姐这话可不太妥当,少爷洁身自好,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却也被迫为之承担么?”
沈兰皮笑肉不笑:“少爷他连牛肉都不吃,口口声声是为了黎民百姓,那这风尘女子,便不是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