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为难之后,重楼挥手让魁予下去,心情却算不上好。
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异样的好感,又自己毁掉了所有。
是的,好感。
摆脱了发情期本能情热的影响,找回了平时的敏锐与理智,魔尊总算承认自己那不可言说的心思。
他佩服飞蓬的品性,欣赏飞蓬的能力,顺眼飞蓬的容貌,享受飞蓬的身体。
这些加在一起,难道还不是爱吗?
当然是了。
或许不够深,但确实形成了超过喜欢的感情,便已经是爱。
“呵。”重楼摇了摇头,可飞蓬只会觉得恶心与痛恨。
曾经以飞蓬发明出的淬炼之法磨砺自己,经受过绝冥之毒的他闭上了眼睛。
不然,飞蓬又何必那般强忍剧痛、折磨自己?
“回去转告,我不会死。”重楼低语着,重复了一遍。
他不无自嘲,就飞蓬那么冷肃矜傲的性子,怕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那么恨一个人,也要勉强自己活下去吧。
可重楼并不后悔,既然不想毁掉飞蓬,那就只能放手。
但要不要去看看呢?他考虑着,却才踏出一步,又坐了下来。
飞蓬绝对不会想看见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的,现在过去,只会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彻底爆发。
至少,得有个理由。
重楼思忖着,抬眸取来一壶药酒,自饮自斟。
“飞蓬…”几乎喝醉的时候,那双血红魔瞳眨了眨,他终于放任自己沉浸于短短几日的相处。
重楼的声音极低极轻,他道:“……对不起。”
受害者自然没能听见这句道歉,而重楼恍恍惚惚地垂下眸,伏案小憩。
“倒是忘了他。”但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拍桌而起,踉踉跄跄地翻找起来。
片刻后,重楼嘴角勾了起来:“哼,在这里。”
那是一个隐藏的传送阵,是他设下禁制,连空间法术都不能直达之处,只能通过这个阵法前往。
魔尊踏了进去,很快便出现在异空间深处。
“魔尊、魔尊…”有惨叫声由远及近,已经不再是最初的怒骂,变得虚弱绝望。
那是敖胥的残魂,无人知晓他竟被重楼留了下来,现在正在求饶:“你饶了我吧…饶了我…”
如果是飞蓬,他只会求死。重楼瞧着被魔火炙烤,又时刻笼罩在治愈阵法里的虚影,意识被飞蓬的名字一刺,立即清醒了过来。
他便站在光影之外的暗处,神色漠然地瞧向敖胥,不答应任何请求。
“哼。”良久,直到恳求声低不可闻,也直到药力消化完毕,恢复了巅峰状态的重楼,才上前一步。
他直接一把撕开阵法,把敖胥握进了掌心。
周遭一切重归虚无,而魔尊的身影蓦地消失在这片异空间之中。
鬼界,冥君府邸,飞蓬勉力自浴池里站了起来。
他身上气息重归纯净,随手为自己披上一件浴袍,步履蹒跚地挪向了桌案。
重楼出现时,飞蓬反应极快,剑光向身后横扫,自己趁势前跃数步。
“魔尊。”他维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随时可以开启防护阵法,神色平静到冷漠,语气倒还算礼貌:“请问有何贵干?”
重楼将目光移开:“有事请冥君商议,又不宜让他人知晓,烦请一叙。”
他说完,主动向后退了许多,才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