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的工作内容,已与博士时期半点不搭界。
如果真与柳敏的博士课题有关……那盛淅没说错,的确是被无辜波及。
……
余思归从书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摸到一半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看旁边的盛淅。
盛淅不知在给谁发?微信,日常平易近人,低头看屏幕时周身却有种难以忽视的距离感?。
但一旦静下来与他相处,就会发?现?这人的确是个生?在云端的少爷。
这种云端的少年人,怎么会和?那帮穷学生?扯上关系呢?
……穷学生?是真的很穷,余思归忽然想。
要知道学生?群体的穷是出了名的,更何况那是一个拖着两三岁小女儿的单身母亲。
二十一世纪初,国家给博士研究生?每个月下发?两百块钱补助,一年合计发?两千四,妈妈的导师总要从自己?手里或是报销的富余里省下点钱来,偷偷塞给给自己?最苦的那个学生?。
那个课题组里,最苦的就是柳敏。
但其他人也苦。
那仍是个匮乏的年代。 学生?都穷得?叮当响,一辆八六年的二八大杠三十块钱,印着校名的搪瓷缸一块多,个个都当传家宝用着,毕业了不能丢,还要再卖给下面的学弟学妹。食堂的肉菜一块钱一份,小思归总共也没吃过几次,有几次还是妈妈的导师,那个姓张的老教?授,偷偷带着小思归去?打的。
——二食堂二楼一块五一份的糖醋里脊,两块钱一份的毛氏红烧肉。
它们现?在还在吗?余思归忽然想。
现?在又要多少钱了呢?
……那位老教?授。
妈妈的导师,那位老教?授,是上世纪三零年代南方人,少时神州山河动?荡,他颠沛流离,也养就了一生?简朴的脾性。他总是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个子瘦而小,说话和?声?细语。衬衫口?袋里永远别着一副眼?镜,鼻梁上还有一副,两副交替着戴。
据说是因为年轻时读书用功近视,年老了又叠加老花,如今远了近了都看不清。
课题组里每个人都敬他,远远地就要喊他一声?张老师,而小思归是组里唯一一个小屁孩,拥有名为小萝卜头的特权,屁颠屁颠地叫他张爷爷。
那次小思归带着糖醋里脊和?红烧肉回去?,妈妈看着那些?肉菜,给她掰开一次性的筷子,然后很轻地告诉四岁的女儿,下次要懂事,不要点这么多。
小思归不懂,问妈妈为什么。
妈妈说,因为张爷爷自己?吃饭的时候,从不舍得?点这个。
……
盛淅说完那些?话后,那段早已褪色、属于思归人生?太初懵懂的记忆忽然一丝丝染上了颜色。
那条漫漫长路。仍在读博士的女学生?牵着她唯一的女儿一起回宿舍,路边荒草连天,狗尾巴草沿街生?长。母女二人唱着幼儿园学的儿歌,草长莺飞地跑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长路上。
十六岁这年的余思归轻闭了下眼?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