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姜至接项目“攻富护贫”的独特作风,在与商界巨轮公然叫板的过程中得罪了不少人和公司。大多数时候,财团都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和平条例,不敢轻易招惹姜至。可如果确有存在违法违规,那么姜至接受客户委托之后,势必会有一场征伐。
对于财力雄厚、根基牢固的大财团而言,赔偿损失事小,一旦闹到股监会甚至是法院,问询、裁定后坐实了过失,造成的声誉损失和股价下跌才事大。
一些不愿意吃闷亏的集团便会偷摸着找些地痞流氓来给姜至添堵,一来是疏解背负面新闻的郁结之气,二来是希望能通过威慑手段警告他以后小心行事。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寄恐吓信、往车上泼红油这种虚张声势的技俩,很少会像今天这样直接跟踪甚至殴打的。
姜至想,或许是因为这次法院为了抓典型,给悦森集团开出的罚单有些狠了,才让对方狗急跳墙,不惜背多一条刑事恐吓的罪名。
时运追问:“偶然,是指有多偶然?”
姜至耸肩:“这要看我接的项目了。如果惹到的公司不讲道理,那还挺频繁的。”
时运看着对方那一身狼狈的伤,不悦道:“所以这次是悦森出的手?”
“只是我的合理推测而已,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调查方向吧。”姜至点到即止,“既然我选择报警,那就要留给你们去查了。”
时运眉间的褶皱愈深刻:“既然吃过亏,怎么还偏要在大雨天往没人没光的巷子里钻?”
姜至心思缜密,知道自己容易被人盯上,平日里出行一般刻意选择人来人往的主干道,即使在白天也很少抄近路。今晚一反常态拐进寂静幽黑的巷子,是因为……
墙角突然传来微弱的狗叫,嘤呜一声,像婴儿湿漉漉的啜泣。
时运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姜至脚边有一个被水泡发的破纸箱,上面还盖着对方的西装外套,那尖细微弱的叫声便是从这儿传出的。
姜至眉眼中漾出一抹不合时宜的温柔,他抱膝蹲下,用右手掀开那件已经变成床铺的五位数手工外套,含笑说:“都是为了救你,我赔了件西装,还要挨打。”
姜至今晚原本也是挑着大路走的,身后尾随的人从同心大厦跟了三条街都无法下手。眼看着下个路口就到了与客户的约定餐厅,可经过这条小街巷时,他忽然听到了奶狗的呜呜声。
来势汹汹的暴雨砸在人身上都是痛的,对于那只被遗弃的小可怜而言,任何一滴雨点都会成为凶器。它用尽了全力在挣扎,被打湿的嗷呜声惨厉又绝望,姜至望着那副瑟瑟发抖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好像看见了这些年来不愿屈服的自己。
没过鞋跟的积水面上漂浮着垃圾,姜至毫不在意地拿鞋尖踢开,快步上前替它挡去了风雨,也给了那群收钱办事的人可乘之机。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扯着衣领拽起来,手肘摩擦过粗粝的墙面,减缓了一部分冲击力,这才不至于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姜至回忆起方才被三个人围攻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他上过一段时间泰拳课便半途而废,遇到危险时也只是凭着本能胡乱出拳,更不用说对面无论是人数还是身形都形成了绝对压制。
“你救了它。”时运的手指摩梭着小狗滚圆的脑袋,可眼睛牢牢锁着身旁的人,“可谁又来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你不是来了吗?”姜至的眼神清澈而自然,似乎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我给你打电话,就是知道你会来。”
第9章他的温柔
暴雨来去都匆忙,仄逼的巷子里已经没有额外的水汽能稀释旖旎的浓度。在气氛到达拐点之前,姜至及时开口将它往正确的道路上推了一把。
“有你这位高级督察在,就算他们回头补刀也不怕。”他玩笑道,“以你的身手,以一敌三没问题吧,时sir?”
对方眼神中隐约的蛊惑一扫而空,如果不是时运清晰目睹了全过程,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花。
“为什么?”
时运没有将完整的问句说出口,但姜至明白他的意思。
“比起那三个官方数字,直接找你也很方便啊。”不同于刚才明朗坦率的目光,姜至的态度有些模糊,“况且这事儿背后弯弯绕绕,处理起来麻烦,抓到了也只当普通袭击和刑事恐吓,根本奈何不了主使。对我来说,报警与否没有太大区别。”
“换作平时,我可能步行到附近警局报个案、录完口供就作数了。可今天,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电话拨出去了。”
姜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所以早上你放下名片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预料到今晚会派上用场?”
时运无奈道:“虽然并不希望第一次电联发生在这样的场合,但很庆幸,你没把它直接扔进垃圾桶。”
他之前收下过辛永正替徒弟递过来的名片,因而手机里存了姜至的工作电话。而今晚拨入的号码没有备注,显然是对方的私号。
一通直接打到他手机上的报警电话,用的还是私人号码,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姜至在危险关头第一个想起的是自己。
当时运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嘴唇因为震惊而微张。
“你在潜意识里,是相信我……的能力的。”时运最终还是有所保留,“我可以这么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