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运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戴文光和唐柔慧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上司发难和上学的时候被点名抽问是一个道理,都让人脊背发汗。泰柠思索了几秒,接上了话茬:“在发现暗房之前我没什么头绪,但我现在猜测,戴文光会不会也知道rugosa这个秘密?”
“嗯哼,接着说说看?”时运挑了挑眉,显然是对这个思路很满意,示意对方继续往下推理。
泰柠定了定神,说:“我怀疑唐柔慧可能和谭芯一样也是暗房的受害人。戴文光说和她永远在一起,很可能是通过暗房的操作达成的。”
“不错。暗房里或许就藏着戴文光与温茂科技达成的交易。”时运赞许地拍了拍他的屁股,“你回去再提审徐正杰,问问他唐柔慧的事儿。”
电梯抵达欺诈调查组办公室所在楼层,时运迈出电梯就往左拐。
泰柠从后面叫住他:“咱办公室在右边。”
“我找人有事儿。”时运含糊了一句。
泰柠运动神经极其发达的眉毛又开始跳舞了:“哦,找姜老师是吧。”
“怎么这么八,快滚。”时运熟练地抬起脚扫了过去,对方笑嘻嘻地轻巧避开。
“光明正大的事儿怎么搞得偷鸡摸狗的,真是。叫人忍不住多想……”泰柠望着对方明显变轻快的步子,小声嘀咕。
已经接近下班时间,时运敲了敲门,没等里面给出反应就径直走了进去。
“时sir当我办公室是公共场所吗,想进就进?”姜至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带着一点恼怒望向门边不请自来的人。
“可不止这样,姜老师的椅子我都敢坐。”看到姜至,时运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维持了小半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姜至伸出食指朝他勾勾手,说话的时候像撒娇一样拖长了声音:“正巧,我有事儿要和你说。”
时运顺势走到姜至身边,在视野范围内,他瞧见对方小巧的鼻头动了动,仔细做着嗅闻的动作。
姜至仰头问他:“你抽烟了?”
“嗯,刚在法证门口和泰柠抽了根。憋得慌。”时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确有一部分浅淡的烟草味被锁在了衣服里,“味道很重吗?”
“还行,不碍事。”姜至调出了一份文件,“怎么,今天铐回来的那个不好对付?”
“不是他的问题,是温茂的问题。”时运揉了揉发酸的眉心,“啃到了根硬骨头。”
“温茂确实不是省油的灯。”姜至指了指电脑屏幕,示意时运凑近写看,“我们最近一直在梳理温茂的交叉持股关系,发现终端是一家离岸公司[3]”
“离岸公司?”时运才松下去的眉头再次皱起。离岸公司是一种在离岸法区内极其自由的公司形式,不禁享受高度的税务减免,而却还没有外汇管制,相当于撤掉了财务运作的两大阻碍。
姜至点头:“是的。你也知道,离岸公司是最难查的。只要股东不愿意,根据高度保密自由,很多信息都是可以不对外披露的。”
“根据温茂科技在ipo阶段对外公开的招股说明书,最近三年内公司进行了非常频繁的无形资产[4]处置。除了主要负责创收的rugosa这个软件之外,温茂科技还开发了至少三款成熟的游戏或休闲类软件,但都转手出售了。严sir仔细查了查,发现购买方都是类似的离岸公司,并且买回去的软件并没有在主流的软件商城里上架。”
姜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闪闪发光,时运实在无法将实现从他身上移开。
“买回去又不使用只有两个可能的理由,第一,纯粹烧钱玩,但我觉得这不太符合商业逻辑。第二种可能就是虚假交易,也就是说无形资产被这几家离岸公司不断抬高价频繁买入卖出,以此来进行集团式洗钱。”姜至用食指当笔,将温茂科技与那些离岸公司圈入了同一个圆内,“我和严sir都怀疑这几家离岸公司很可能都受温茂科技背后的神秘持股人控制。”
“无形资产本身的估价含有高度的不确定性,通常无法准确衡量交易或者市场价值,全凭公司自己估值或者高度依赖第三方服务,在定价这方面确实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时运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你们的分析不无道理。”
姜至摘下了眼镜:“温茂科技真的很有问题。”
时运低头打了行字,将手机重新揣回裤兜里,没有接话。
姜至的手机在时运眼皮子底下亮了。
【叙利亚秋千:所以把app删了。】
姜至和时运的两股视线交汇在rugosa的消息提示上,被戳破的姜至尴尬地将手机拢到自己怀里,做贼心虚地伏在桌上用身体盖住屏幕。
“呃……你刚才怎么没回我的话?”
时运笑得轻快:“我回你了啊,通过手机。”
姜至抬头撞进时运不怀好意又有些宠溺的笑眼,刹那间一切不合理的碎片都拼凑到了一起。
他恼羞成怒地低喊了句:“时运!你一直都在骗我!”
叙利亚的缩写是sy,秋千的英文是sg,时运就差把自己的大名挂上去了。后知后觉的姜至憋到两颊通红,最后只能生气地一拳锤到时运结实的腹肌上。
“你……”
“我的昵称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我以为你一早就知道。”时运笑着挨下了这轻飘飘的一拳,一边替姜至揉着发痛的手,“看来姜老师加入经罪科这么久,推理的嗅觉还是不够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