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趴在她脚边,绿莹莹的眼珠儿盯着裴原动作。
拔步床是一个小房间样的结构,里头是床,外头是半步宽的脚踏,还配了小桌子和小柜子,然后才是一道碧纱橱,也就是隔断门。
裴原站在脚踏上,看着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床铺沉思了好半晌,终于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其实刚开始也没怀疑宝宁背着他做坏事,他本是想和和气气问一句的。
是宝宁先甩脸子,把他踹下去不说,还不肯让他进,他只能也板着脸,强撑着不低头。
事到如今,裴原有些不自在,一点类似于后悔的情绪在心底发酵,但他不肯承认,转过身,冷声掩饰道:“怎么还不点灯?”
宝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说出口的呀?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她想起半月前,还在那个小院里,裴原很和气地抱着她,与她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大概就是与她道歉,还承诺说以后会像是对平常夫妻一般与她相处,若他哪里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他会改。
那时宝宁感动得不行,她还以为裴原真的悟了,但瞧瞧他的样子,人模人样没两天,又成了酸脸猴子。
“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裴原正色道,“夫为妻纲,我说话,你就得听。”
宝宁气得指尖发凉。
若原本,她还是会惧着裴原的,今日许是胆子大了,或者真的被裴原气到,宝宁连场面话都不想和他说,赤着脚绕开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手指着外面:“随便你,若要发疯,到外头去,少在这里烦我的清净。”
裴原冷哼了一声。
又僵持一会,裴原败下阵,自己去找火石点了灯。
屋里骤然亮起来。
碧纱橱后面,小羊的半个脑袋探出来,很迷茫地看着裴原背影,裴原转过身,对上它的眼睛。
“我的天,那是个什么东西!”
小羊叫了声:“咩——”
裴原半晌没回过神来,眉梢跳动:“季宝宁,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宝宁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裴原,你最好不要总是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我很不喜欢这样。”
她敢和他呛声了。裴原愣了一瞬,拳头在身侧攥了攥,到底还是改了口:“宝宁。”
宝宁“嗯”了声。
她低着头,头发很柔顺地散下来,搭在肩上,从裴原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略有些泛红的鼻尖。
她一哭,最先红眼睛,然后红鼻子,裴原领教过许多次,见到这样,心中郁结的气散得精光,变成了慌乱和心虚。
“不是,话说得好好的,你怎么又开始哭。”
裴原朝着她走过去,坐她身边,语气放软不少:“是你先把我踹到地上的,怎么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宝宁仍旧垂着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瞧见个黑影子,还以为是坏人。”
裴原掐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脸,瞧她只是眼睛红了,没有泪水,心里大石落地。
“将军府层层守卫,一只陌生的鸟儿都飞不进来,不会有坏人。”
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咄咄逼人,语气里带些诱哄:“得了,是我不对,下次再这样晚回来,我先敲门,不会惊着你了。”
宝宁心中想着,她果真是赌对了,裴原这人吃软不吃硬,越逆着与他撅,他蹄子扬的就越高,不知还要冲你发什么疯。
但你若不理他了,掉两滴泪,他便立刻就服帖下来。
宝宁低声道:“我昨天等了你一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