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玥只觉得后项隐隐作痛,全身的伤口也有些撕裂的疼痛,睁开眼睛思绪还有些恍恍惚惚,盯着上方白玉瓷亮堂堂的屋平顶,滴溜溜的转动了几下眼珠子,突然想到,自己这是在哪里呢?随即便猛的立起身子,伤口撕裂着疼的她哇哇叫,看着这熟悉的偏殿,看着熟悉的摆设和重重纱幔,以及自己的床榻,这是在她休养的偏殿内!
她明明记得在大殿内,付洛宣要杀白梓成,然后有人通知圣上来了,然后…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突然就回到了这里,那白梓成?想起白梓成,苏锦玥突然一惊,白梓成会不会已经被付洛宣杀了?
苏锦玥有些慌张,立即起身想要出偏殿,找付洛宣一问究竟,即使自己救不了白梓成,即使知道他必死无疑,但她的心里仍旧抱着一丝期望,更何况圣上来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她都必须知道。
但门口把守的那宫婢依旧不让她出去,劝解道“苏姑娘,你昨夜出去,动了伤口以至于昏迷,亏得左相大人抱着你回来了,真是吓死奴婢了,今日无论如何,奴婢都不会让姑娘出去了。”
“可是…可是…”看着那宫婢坚定的眼神,苏锦玥知道估计这次是真的出不去了,想到昨日还说了好久才能出的去,现下她昏迷着回来,那宫婢是不可能再让她离开偏殿半步的。
那宫婢道“姑娘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既然如此,苏锦玥想,出不去那只能让那宫婢去找付洛宣,于是,她朝那宫婢道“我实在是有事找太子殿下,还望姐姐通报一声。”
那宫婢知晓后,点点头道“姑娘且回去休息,等会儿奴婢便去禀报太子殿下,请姑娘放心。”
苏锦玥心里想着,好吧好吧,希望你说到做到,便缓缓回了殿内,重新回到床榻上躺着。
她现下思绪混乱,一方面她知道白梓成必死无疑,他不死,就是她和付洛宣的倒下,他若死了…这么久的友谊,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两难境界却依旧于事无补,死与不死,皆掌握在付洛宣的手里,那她还期望着哪一种结果呢?
付洛宣不一会儿便来了,苏锦玥实在是感叹着那宫婢的办事效率,他冷冷的看着苏锦玥,问道“什么事?”
苏锦玥看到付洛宣,随即从床榻上坐起来,便急忙问道“白梓成呢?”现下她竟然忘记了什么两种结果,无论哪一种,她都想要知道。
但付洛宣的话终究让她渐渐寒了心,僵住了表情,付洛宣的语气太过于漫不经心,仿佛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说“他死了。”
苏锦玥的身子整个一僵,死了死了!明明她已经做了全部准备,明明她知道白梓成必死无疑,可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后,她还是无法相信,不敢接受。
她的朋友,曾经毫不隐瞒,真心以待的朋友,死了…尽管她明白,这深宫内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但她任然抱着一丝相信,抱着真心,去珍惜这份感情,却终究还是破裂了。
白梓成做错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他却死了,他曾经浪迹天涯,作为琴师,逍遥自在,却死在了这血色深宫中,她还间接的帮他偷过流珠琴,说起来,也是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好笑的缘分。
如今人去琴静,什么都消失了。
苏锦玥看着付洛宣,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怕,像冰块,像深渊,像魔鬼,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去杀任何人,包括他的亲大哥,那么,是否有一天,他会杀了她,虽然他曾经说过不会捅她一刀,此刻,她却不敢相信!
付洛宣察觉到苏锦玥渐渐变惊恐又渐渐变抵触的眼神,他讨厌这种眼神,便语气不受控制的呵斥了一声“你看着我做什么!”
苏锦玥被他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猛的就向床榻里面缩了一下,恐惧从脚涌到头,让她全身冰冷,仿佛此时她是白梓成,而付洛宣,正拿着一把长剑站在她面前,那把长剑还染着血,正要向她步步紧逼。
她害怕的捏起双拳,手一伸就摸到了旁边的枕头,思绪一片空白,想也不想的就拿起枕头朝付洛宣砸去,大声尖叫了一声“杀人魔!杀人魔!”
付洛宣竟愣在原地没有动,却因为苏锦玥的手滑,那枕头只砸到他的脚边,他心里突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的叹气,连自己也不清楚,他无奈的捡起地上的枕头,上前了几步,却发现苏锦玥害怕的向床里头又缩了一点。
他突然上前的脚步就顿住了,原本萦绕在脑海无数温柔安慰的话在此刻全部化为了怒火,他狠戾的盯着苏锦玥,语气冰凉,不带一丝情感,将枕头猛的扔向床榻上,吓的苏锦玥又是一声尖叫,他说“苏锦玥,你最好别发疯,我们只是交易关系,不要管我的任何事情,做好本分,否则,我随时可以终止交易。”
苏锦玥却只是不停的喊叫,眼角的泪一抖落便滚了下来“你滚你滚!”
那滴眼泪终究让付洛宣软了心,他却始终不得不硬着心,他从出生以来,事事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苏锦玥!”他不改自己狠戾的声音,死死的盯着她“你发什么神经!”
苏锦玥却仿佛听不进去任何话,一直喃喃自语“滚开,滚开!”
付洛宣愣了愣,终究敛了神色,一挥袍,转身就离开了偏殿。
偏殿边的宫婢疑惑的看着付洛宣僵硬的面色,不知道刚才偏殿内发生了什么。
付洛宣看着那宫婢,吩咐道“将殿门锁起来!每日记得帮她换伤口的纱布。”
虽然宫婢心里疑惑,但依旧应着,不一会儿便拿了一把锁。
苏锦玥听到付洛宣在外面的吩咐,也听见了殿门上锁的声音,她颓然的倒在了床榻上,突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仿佛赶走了可怕的东西,那东西,是她的一块心结,一直一直堵在心间,让她不得安生。
付洛宣刚出偏殿,进了大殿,便有侍卫来禀报,跪在地上道“禀报太子殿下,方才御医去了一趟宜阳宫,诊断出云妃已有了身孕。”
付洛宣挑挑眉,饶有兴趣“看来,这次不止后宫,连前朝都要变得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