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韶的眼皮跳了一下。
“是程泊辞吗。”她问。
余天说是,又说:“昨天晚上我们之前的集训队同学聚了个会,p大招生组给他打电话了,我今天问他成绩,果然是省状元。”
“这样。”孟韶说。
她恍然发现,她跟程泊辞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加过。
假如不是余天,她甚至都不会知道他考了状元。
p大和n大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跟程泊辞的轨迹交错过之后,她终究要跟他去到完全不同的方向。
从礼外回县城过暑假之前,孟韶抽出一天,在市区闲逛。
她去了湾塔,去了冰场,也去了买过《二十首诗与绝望的歌》的书店。
搭公交车回学校之前,她在一家音像店前面停下了脚步。
店里的一台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着一段她很熟悉的镜头。
铁轨,森林,潮湿的风。
是那次她去新华书店,站着看完的一部电影。
孟韶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像受到某种触动,她走进店门,向老板问起这部电影的名字。
店里开着电扇,老板在抽烟,在嗡鸣的运转声中,他懒懒地一瞥屏幕,弹了下烟灰说:“《恋恋风尘》,老片子了,侯孝贤的。”
孟韶没怎么接触过台湾电影,不知道侯孝贤是谁,可是她却牢牢地记得,在影片靠后的一帧镜头里,男主角躺在床上,桌边信封的一角,盖着“查无此人”的印戳。
恋恋风尘过,遥查无此人。
在属于程泊辞的那个遥远宇宙里,她也终于成为了他的查无此人。
(校园篇完)
第32章巴比伦
当年爽约有意思吗,孟小姐?
后来孟韶发现,自己青春期里的很多纠结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时候她不会化妆,不会用相机,一杯咖啡的钱也要省,但去首都做了电视台的出镜记者之后,会有专业的化妆师给她打造合适的妆容,而口红和粉底液色号的选择,其实也并不复杂;台里各种型号的相机她都摸过一遍,遇到紧急情况还需要自己亲自扛机器;出采访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有时航班延误,她不得不在机场的连锁咖啡店度过整个夜晚,靠那些褐色的液体吊着整理资料的精神,偶然恍惚,会觉得店里破碎的咖啡豆香气是自己血管里涌动的味道。
甚至迟淑慧和孟立强也仿佛集体失忆一样,再也没有提过当年想让她留在小县城当老师的念头,反而每次在电视上看到她,都要骄傲地告诉别人,那是他们老孟家的女儿。
孟韶渐渐学会了放下,放下那些年的自卑、敏感与执念,接受和投入新的生活。
只是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在某些时刻,隐约回忆起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
等到醒过来,十几岁时的心事片段就又像日出之后的露水,在忙碌的日常里蒸发得干干净净。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