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像一幅画。阮梨拿出手机,放大拍下时,突然两个熟悉的声音从窗户外面传进来。一男一女。男声冷淡,女声轻柔悦耳,她喊了声:“陈迄周。”缓两秒,陈迄周的声音便响起来。“有事?”他问。阮梨皱了皱眉,抬脚走出了洗手间。她靠近走廊尽头的窗户,往下看,果然看见了站在庭院中的许沁和陈迄周。阮梨看见许沁走上前,她站定在陈迄周面前,一改刚才吃饭时的冷漠,眼睛里带着笑,紧张地点了点头。“嗯有事。”许沁说,“前几天我在佟主任那儿得知,你手骨折了。”从阮梨的角度,她很明显看到陈迄周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疑惑。而站在他对面的许沁也感知到了,她的笑容一僵,瞬间敛去。“你,不记得我了么?”陈迄周抿着唇角,他确认自己对许沁真的没有印象后,坦然回道:“抱歉,我们最近见过吗?”许沁明显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又重新扬起一个笑容,解释着:“之前佟主任带着我们一起吃过饭,不过已经很久了,大概两年前。”闻言,陈迄周眼底的疑惑少了些,他似乎想起来了,试探地问:“许医生?”“是我。”阮梨的目光落在许沁那张笑容满面的脸上,她静静地望着许沁眼底充斥的爱意,终于明白,之前从许沁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敌意来自哪儿了。开车·旁边眼前的两人背过身,就着聊起天来。阮梨向来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看了两眼,便转身回到餐桌上。陈迄周和许沁聊得时间没有想象中那么久,阮梨坐下过了不到六分钟,他们便一前一后回来了。许沁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淡漠的神色。胡旭见陈迄周回来了,招呼几句,就和翁雅妮下楼卖单去了。其他人没多磨蹭,也纷纷起身跟着下楼。今晚来吃饭的人加上阮梨有十个,然而开车来的只有陈迄周和艾孜买提两人。翁雅妮同科室的护士小姐姐是本地人,不住职工宿舍,而她似乎和胡旭商量好了,暂时不打算回去。于是走出餐厅大门,胡旭便提议他们跟着艾孜买提走,陈迄周送阮梨,然后带着三个队员回训练基地。这提议一出来,另外几个队员纷纷在心里笑骂胡旭是个人精。胡旭小心翼翼地看着沉默的陈迄周,又问了遍:“队长,你看这样可以吗?”胡旭跟着陈迄周也有些年头了。从上次他手臂打石膏给阮医生修门,胡旭就看出来自家队长是在意阮医生。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队长总是在想要接近阮医生和拒绝之间不断摇摆。他好像在克制。克制对阮医生的在乎和爱。下午要陈队去接阮医生就是胡旭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借口,现在之所以要带上三个队员,也是为了让队长更快答应。这么想着,胡旭果然看见陈迄周瞥了他一眼,然后轻声嗯一句,说:“走吧。”闻言,阮梨抬眼望向许沁。她看见许沁皱起眉,表情凝重,在陈迄周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忽然开口说道:“我和陈队他们一起走吧。”说着,陈迄周脚步微顿,回头看了过来。许沁避开陈迄周的视线,她面朝翁雅妮等人,镇定地解释着,“这样你们就不用绕一圈,送两趟了。”“啊?”翁雅妮没反应过来,她傻愣愣地看向许沁,又下意识看向阮梨,表情满是不解。她原本看许沁和阮梨吵架,还刻意跟胡旭说她们两得分开,不能坐同一辆车回去。……可现在?翁雅妮有些不太懂了。“这样也行。”胡旭并不知晓内情,他真的以为许沁是为他们着想,说道,“那今天就这样吧,以后有时间再约出来啊!”扔下这句话,胡旭便牵着翁雅妮,和艾孜买提他们走了。阮梨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她转身,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率先走开。身后包括陈迄周在内的四人,也陆续跟了上来。
阮梨和他们的距离隔得不远,只是两三步的样子,她往后瞥时,发现陈迄周和另外两个队员并排走着,而许沁则安静地跟在陈迄周身边。许沁紧张的样子,和那天质问她“穷成这样,带男人回宿舍”时,俨然是两幅模样。阮梨觉得荒唐。前脚到处散播她带男人回宿舍,后脚问她“男人”不记得自己了吗?这感觉,和吃饭吃到苍蝇没什么两样了。临近车前,阮梨停下脚步。她心情并不美妙,此刻脸上没什么表情,往后望去,陈迄周他们走了过来。阮梨站在车头前没动,直到看见陈迄周抬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她才往副驾驶那边两步。阮梨想得很明白。今天这副驾驶谁坐,都不能让许沁坐。如果陈迄周让她坐后排,把副驾驶给许沁,阮梨立马当场叫滴滴走人。她的确还喜欢陈迄周,也忘不了那段感情,但爱人的前提是先爱自己。哪怕当初是她的错,她可以道歉、尽力去弥补,而不是自讨苦吃,而不是被陈迄周拿来和一个造她谣的人比较争斗。许沁眼里的爱慕已经很明显了,阮梨不信陈迄周不知道。要真不知道,百分百肯定在装傻。阮梨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假设,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陈迄周。眼前的陈迄周什么也没说,他神情依旧寡淡,没按下车钥匙的开锁键,而是转动手腕,把车钥匙递到了身边队员的面前。“你们来开。”队员啊了一声,懵了,“不行啊陈队,我们都喝了酒。”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陈迄周身上,不知道他这是闹哪一出。公众号:心动推文馆两位队员没有接过他递来的车钥匙,他们来的时候是坐车过来的,确实都喝酒了,不能开。一旁的许沁看着陈迄周,刚张嘴还没说话,陈迄周突然叫了声。“阮梨。”阮梨仰头迎上陈迄周的目光,他将钥匙递到了她面前,嗓音低低的,“你开。”末了,陈迄周又淡淡补充道,“我手疼。”“……”众人安静下来,没人说话了。我手疼这三个字从陈迄周口中说出来,其实没有撒娇的意味。因为他声线很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事实。可陈迄周盯着阮梨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手疼?”阮梨的注意力一下被陈迄周的话转移,她皱眉,仔细询问道:“骨折的那只手吗?”陈迄周看着她,“嗯。”见他煞有其事地点头,阮梨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只是接下来的话还没问出口,陈迄周便拉过她的手,把车钥匙塞给了阮梨。“驾照考过了吧?”他问。阮梨答:“过了。”“嗯,我帮你导航。”“可是我很久没开过车了。”这话是实话,阮梨没骗陈迄周。大学考过驾照后,她就一直没什么机会碰车,手上的存款不够买车,父母没提出要给她买车,阮梨自然也不可能问。“没事。”陈迄周说,“我在你旁边。”“好。”阮梨笑了笑,她握住掌心温热的车钥匙,按下开锁键。绕过车头,阮梨打开主驾驶的门坐了上去。陈迄周的车内饰很干净整洁,他没在车上安那种奇奇怪怪的熏香,副驾驶上更是光秃秃的,看起来有些许孤寂冷清。像他本人的性格一样。阮梨刚坐上去,就发现座位和方向盘之间隔得太远。她系上安全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调节座位的拉杆在哪里。正抬头想问,车门突然被人打开,阮梨这才发现陈迄周没上车。他身姿颀长,左手搭在车顶,此刻弯腰俯下身来,牵住她精准地帮忙找到了拉杆。随后,陈迄周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侧身拿过车门旁的矿泉水瓶,关门回到了副驾驶。后排的几人压根没看清他的动作,也不知道阮梨连拉杆都找不到。阮梨抿着唇角,脸颊有些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