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一慌,猛地调头,却不想硬生生扯痛了自己的情丝。她低低叫了一声,忙道:“大人多虑了,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大人与梅影姑娘的关系!”
“嘁……”他又不赞同地轻笑:“那你倒是说说,依你看来,我跟梅影是什么关系?”
兰芽咬唇:“既然是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倒是有的!”
“青梅竹马?哈!”他嘲讽而笑:“兰公子,亏你身为文华殿大学士的女儿!青梅竹马,也作你方才所说?”
兰芽咬牙:“小儿女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青梅竹马,又是什么?”
司夜染叹了口气,出其不意伸手弹在兰芽额头上。不甚疼,却在安寂里传出清脆一声。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一没骑竹马,二没弄青梅,我跟她何来青梅与竹马!”
兰芽一呆。
他这是,在与她解释么?
可是,又是何必!
她原本毫不在乎的!
兰芽便轻哼:“大人若有兴致,何不将来向魅影姑娘当面解说这其中区别?小的着实没兴致细听!”
司夜染有些气恼了,手指攥着她手肘,便有些加力。兰芽半点功夫都没有,便疼得深入骨髓,忍不住轻轻哼了出来。
他手上的力道便倏然卸去。反而低声问:“疼得狠了?怎地如此不中用?”
不中用,她就是这么不中用!
兰芽深吸口气:“大人,该问的都问完了,该让我走了吧?!”
兰芽恼得急了,便小倔驴般开始挣扎、踢蹬。她不想继续这么跟他没完没了地纠缠了……这算什么!她应该赶紧回到虎子身边去,最好赶在鞭炮声中一岁除之前,热热闹闹跟虎子拜个年,她给虎子包几两银子的压岁钱……
就算没了亲人,可是他们还有彼此。经过一年的风浪,他们有幸都有惊无险地趟了过来,更有幸的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依旧没变……便该好好地过个年。然后明早天亮,再一同去迎接江南的风浪。
她将时间都浪费在这里,跟灭门仇人在这儿漫无边际地磨叽什么!
何况此处便是虎穴龙潭,隔着门窗外头便是森严的守卫,若有半点行差踏错,那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她用足了力气去扯那门,虽然被他按着,却也终于扯动了一丝。门扇吱呀,出了动静。
司夜染忽地凑在她耳边道:“……岳兰芽你知道么,这世上还有一种能打出画儿来的大炮仗!”
兰芽一怔,忍不住斥道:“你胡说!”
好歹她也是岳如期的女儿,这么多年过年什么炮仗没见过?她倒是曾经口无遮拦放过狂言,说这些炮仗光响亮却不好看。等她将来亲手画一幅最好看的画儿,找个巧手的炮仗工匠给做进炮仗里去,然后一炮崩到天上,画面展开,五颜六色,那该多好看!
“我没骗你。”司夜染语声轻柔,朦胧似梦:“就在广州市舶司那边,我见过西洋来的船。船上的西洋人善用火器,它们用船上的大炮做成巨型的炮仗。引信点燃,一炮打出去,火药在水天之前崩开了,就是一幅水墨山水,好看极了。”
兰芽心下一动,忍不住神往。
“真的?”
“真的。”他口中气息渐渐温热,暖暖喷在她耳鬓,让她的挣扎不自觉放松下来。
他仿佛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明年,若你还没能成功取了我的性命,我便带你去看。”
隐秘的欢喜,与尖锐的疼痛又一并刺来!
兰芽按着心口,使劲吸气:“……是么?大人怎地就自信还能活到明年今宵?”
司夜染笑了,一贯的狂傲点点飞扬开:“那便赌下这一盅:我若活到明年今宵,你便随我去看。敢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