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岚拎着食盒往御案上一放,嘴上不饶人,回姜子真道:“本公主身子好着呢,活蹦乱跳。”她打开食盒,端出醪糟甜汤,前一刻还在怼人,后一刻就扬起一抹微笑,讨好道:“皇兄,看了小半天奏折眼睛累了吧,肚子应该也饿了,昭仁专程让御膳房煮的汤,皇兄快趁热喝。”
她三两下收拾好堆在一起的奏折,在桌上腾了块地方出来。
霍澹瘦长的指节探探碗壁温度,温热。
“怎样?皇兄可还满意?”霍岚眼睛眨了眨,满心期待问道。
“无事献殷勤,”霍澹放下瓷白小碗,纤长的指节一下一下敲打桌面,早已看穿妹妹的心思,“又想出宫去了?”
姜子真手掌攥拳抵在唇边,轻轻笑了笑。
霍岚瞪了姜子真一眼,后者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狂,唇角上扬的弧度大了几分。
霍岚恨死他了,但在霍澹面前不能责备他,皇兄会向着他这个外人说话!
暂且忍下,霍岚向霍澹投向哀求的目光,委屈巴巴道:“皇兄可别忘了两月多前答应昭仁的事情,如今昭仁帮皇兄办到了,皇兄金口玉言可不能食言。”
“学会威胁朕来了?”霍澹眉梢一挑,狭长的眸子眯起来深邃不见底,长手交叉抵在下颌。
昭仁口中说的两月前一事便是霍澹让她假装生病,病情越演越重,最后一病不起昏迷不起,他也就能顺理成章出宫前往灵隐寺祈福。
祈福期间一切从简,他只带了一小队羽林军。
羽林军中全是卫元祁的心腹,故而便有了后来他去益州找张焱老先生的事情。
“不就是琴艺大赛?朕准你出宫。”
霍澹顿了片刻才应允了,等这句话的时间里霍岚仿佛过了一个四季,漫长又煎熬,她正要开口谢谢她世间第一好的兄长,他说了一句话,直接泼了她一瓢凉水。
“姜子真陪你去。”
霍岚一口回绝,“臣妹不要!”
霍澹端起甜汤,金勺碰着碗壁铮铮作响,“那便让表哥陪同,两人中选一个,你自己挑。”
“……那就卫表哥。”霍岚退而求其次,只要能出宫,一切好说。
姜子真躬身,道:“谢长公主体谅,臣明日正好也有公务要办。”
姜子真从皇宫出来已经是黄昏了,不过是从宫门口乘马车回大理寺,待他下车时夜幕已至。
回房中脱下官服,他招来随行护卫曹泉,问道:“我走后赵婳有何奇怪举动?”
“我按大人吩咐,将赵姑娘安置在六华院。赵姑娘没踏出院子一步,不过向咱们兄弟打听过大人。”曹泉如实回道。
姜子真把压在外衣下的头发理出,“打听我什么?”
曹泉回道:“打听大人的家事、为人,和平常断的案子,事无巨细倒像是圣上派来考察大人的一样,按大人吩咐,全都如实告诉了赵姑娘。大人,可要将人收押?”
姜子真坐下,提起水壶倒了杯水,瞪他一眼,“她犯了什么事就要收押?”曹泉讪讪收了嘴。
姜子真若有所思,道:“打听本少卿如此多事,怕不是别有用心。”
今日天色已晚,且明日再会会她。
这厢,赵婳在六华院的一间房中安置下来。
油灯忽明忽暗,灯芯缓缓烧着,不时炸出呲啦轻响,从灯油中溅出火星来,但在空中很快又没了。
她抱膝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张信纸,是丁老三很早前给她的,据说是一份证词,他要禀奏的内容全在里面。她一直没有翻开看,但如今丁老三被杀,知道此事的便只有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