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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收之桑榆（第1页）

恢复单身后，要说林犀的生活有了什么变化，那就是拥有了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那天晚上，贾非发信息给她说想和她聊一聊，林犀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特地跑到宿舍外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接电话。果然，贾非告诉她，他喜欢上了同一个实验室的一个学妹。

贾非坦率地告诉林犀，自己有过纠结，直到那个学妹跟他表白了。

被距离隔开的深情，在朝暮与共的温柔面前，也显得不堪一击了。

林犀强忍着哽咽，保持平静。一放下电话，眼泪终于破防。

她并不埋怨贾非，也没有因为被分手而觉得颓丧。实际上，她和贾非早有约定。

因为目睹了自己父母的婚姻，林犀对永恒的爱情一向持怀疑的态度。在她看来，爱情和所有东西一样，总有时限，只是或长或短的问题。

有一年暑假，她和贾非一起去xz。在火车上，坐在他们对面的夫妻发生了争执。争吵声中，林犀听出了是男人有了外遇想要分手，女人气愤却而不知所措。最后，男人甩手而去，留下女人在车辆里面独自含泪啜泣，整个车厢的气氛都一度陷入了尴尬。那时候，林犀开玩笑地对贾非说，如果他们中谁不再喜欢对方，或者对别人有了感觉，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免得相互折磨。如今，贾非并没有食言，而她自己却没有那么容易放下。

她取下书架上的那一排德语教材书，那些复杂的语法和发音曾让她痛苦不堪。她还记得自己学完第一册时候的成就感，仿佛离自己所期待的未来又近了一步。如今，这些书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她对未来有着自己的规划，而且这个规划日复一日也愈来愈具体。但是在她的规划里，恰恰没有给两人的感情做预案。

刚分手之后的那几天，林犀拼命找些事情来填满内心的空白。她总是在实验室待到很晚，直到实验楼要锁门了才回宿舍。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她总是放着音乐，似乎这样就可以忘记自己是一个人。可是，一个人失恋的时候，最不能听的就是情歌，不管听什么歌都觉得歌词好像在影射自己。林犀索性改听摇滚乐，放任自己的情绪跟随着激烈冲撞的旋律肆意摇摆。

林犀保持着理智，也一遍遍跟自己说着那些大道理，然而并无法抚平内心的小情绪。

毕竟，有那么一个人，曾经走进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在这段感情中，浓情蜜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两年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淡，每天互道晚安几乎只是种习惯，甚至于对方的身形外貌都变得有些模糊了。但是，在意识到失去的那一刻，过去的美好都会被放大，那些几乎已经被遗忘的点点滴滴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这些时不时“才上眉头，却上心头”的褶皱，只能等待时间慢慢抚平。

林犀努力地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没错，她和贾非曾经相互欣赏，相互喜欢，也曾经拥有过美好的时光，轻松许诺过未来。但是，很多最后没有走到一起的情侣不都是这个样子？曾经那些深情已经埋葬在了过去，她用那些早已蒙尘的记忆感动现在的自己，只会徒劳无功。

经过几天伤心和撕裂之后，林犀终于可以埋葬那些曾经美好如今却令她痛苦不堪的会议，开始了自我疗愈的下一个阶段。

这些年，她一直在配合着贾非对未来的规划，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的未来。包括她学习的德语，也只是为了以后跟男朋友一起去德国更加方便。她并不爱德语，至于德国这个国家乃至于整个欧洲，她从来没有去过，也说不上有多大的感情。她对于德国的一些想象，多少都带着些爱屋及乌的滤镜。

一天下午，实验室的林教授找到她。林教授年纪不大，平时跟实验室中的学生也经常玩在一起。他一直很欣赏林犀，也一直鼓励林犀通过参与科研项目对自己的能力做更多的拓展。而林犀在课题研究上有什么想法，也总是会找林教师探讨。

“你知道陆嘉吗？”林教授递给他一张名片。

“嗯，以前有听实验室的师兄提起过这个名字。”

“对，陆嘉以前也是我们学院的。他现在在创业，公司就在学校附近。”

林犀想不出这和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陆嘉读本科时候，就上过我的课，这些年一直我们也都有联系，偶尔还会在一起打打球。他最近来找我，说想让我推荐一些不错的学生去他那里实习。”林教授终于说到了重点。

“他们公司虽然刚起步，规模也不大，但我个人还是很看好这个方向的，尤其是陆嘉，是个很有想法也能成事的人。你有兴趣的话，你们可以接触下，或许可以试试看去他公司实习，相信对你来说会是一个不一样的体验。”

“好啊，谢谢林教授，我很想去试试，但不知道能不能达到他公司的要求。”

“这你不用担心，我看人从来不会走眼的，我对你绝对有信心。你放心，陆嘉他们公司整体氛围不错，团队很年轻，也有不少我们学院的校友，都是踏实做事情的。你在那里可以接触一些学校里接触不到的项目。”

听林教授这么说，林犀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最近她迫不及待地想找些事情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个实习的机会出现地恰逢其时。

林犀以前就听过不少关于陆嘉的传说。即使是一届几千个学生的大院，陆嘉读书时候也绝对称得上是个风云人物。

陆嘉在校时也曾跟着林教授做的科研项目。研究生毕业后，陆嘉进入了一家咨询公司工作。没过几年，就和几个同学一起创业，开了一家软件技术公司，叫赛米科技，在阳南的校友圈中拥有一定的知名度。

当天晚上，林犀就接到了电话，是陆嘉亲自打来的。电话里面，陆嘉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目前创业的项目，也问了一些林犀的情况，语气谦和而真诚。陆嘉给她打电话的主要目的是邀请她去公司实习。

上一份实习，尽管待遇很好，周围的同事也都很友善。但林犀在那里始终无法找到归属感。对于未来要去这样的大公司工作这样的想法，林犀的内心是有些抗拒的。对于陆嘉的邀请，林犀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接受了。

公司就在学校附近的一个产业园区，林犀骑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就这个距离，中午林犀甚至都可以回学校食堂吃饭。

实习第一天，林犀就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氛围。周一清早，林犀如约来到了赛米公司，公司的行政接待了她。行政叫薛琴，看起来四十来岁，气质温柔平和。但这种温柔经过岁月的洗炼，又透着内在的力量。

薛琴办事极为细致妥帖。她带着林犀先熟悉了公司的环境，每路过一个同事的工位，都会将林犀引荐给同事。公司除了一间小会议室，只有薛琴和财务有独立的办公室，而她。薛琴自己的办公室存放着公司的各种行政和人事文件。公司其他人包括陆嘉自己在内，都没有办公室，所有人不分级别都是在一个大的开放区域办公。办公区域放着巨大的桌子，中间没有挡板隔开，每个工位上都竖着两块显示屏，桌面上还放着其他一些设施。公司还有一个小的活动室，里面放了懒人沙发，还有桌上足球、飞镖这些娱乐设施。

不巧的是，陆嘉并不在公司，他也是林犀这一天唯一没有见到的公司同事。

中午，薛琴带她吃饭。听薛琴介绍，赛米科技除了她和财务之外，其他都属于开发人员，都是理工科出身的男生，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除了她自己以外，陆嘉就是公司里面年纪最大的了，还有一个陆嘉的同学，叫张旭成，和陆嘉同龄，主管技术开发。

薛琴自己早年一直在一家外企做企划工作，在事业的上升期她生了一个小孩，经过一番抉择，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归家庭。等小孩读幼儿园了，她想要复出工作，公司早就没有了她的位子，而她也感觉无法再回到从前的工作节奏。而那时候赛米刚成立，缺少一个有经验的人来打理公司行政事务。机缘巧合，薛琴经人介绍来到了赛米，发现这个职位意外地适合自己。

公司虽小，每天却又各种琐碎事务需要处理。薛琴依然身兼着行政和人事的各项职能，公司里面那些无法归类的事情最后都会落到她头上。自从薛琴来了公司，陆嘉简直就像遇到了救星。之前让他头疼的那些杂事，薛琴都可以轻松地一一化解。如果说陆嘉就像是这个公司的主心骨，那薛琴就像是这个公司的神经系统，公司这个小生态里面任何细微变化，她都需要及时做出应对。

在赛米科技的工作虽然忙碌，但是薛琴很满意这份工作。公司上班没有打卡的要求，上下班的时间基本也可以自己掌握，所以她有很大的自由来安排自己的时间。更重要的是，公司同事之间的关系都很简单，没有严格的层级关系，也没有大公司常见的职场明争暗斗，在这里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这很符合她温和不争的个性。

薛琴刚来公司的时候，公司连她在内一共只有八个人。这几年中，她见证了这个公司逐渐地成长，也见证了公司这几个大男孩越来越成熟。

“我们公司不大，但是你平时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林犀是公司招的第一个女生，而且还是在校大学生，薛琴格外上心。她细心叮嘱，“尤其是同事们都是男生，都是直男，大大咧咧的，平时他们相处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