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人身安全”四个字,范安岩脸色终于变了:“我我……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
沈潜他们并不意外,范安岩这种什么事儿都写脸上的人,刚刚对柏非瑾的试探毫无反应,足以证明他是真不知道邹懿下落。
“没关系,如果您能帮助我们更多地了解邹先生,我们会找到并保护他的。”柏非瑾道。
范安岩脸上写满了纠结,半晌才心一横道:“好。我帮你们。”
“您知道邹懿在害怕或者躲避什么吗?”沈潜道。
“黄山,和……”范安岩飞快扫他们一眼,“药监局。”
“黄山到底是谁?”欧阳翎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听有患者说他拿胶囊裹面粉当药卖,骗得很多绝症病人和家属人财两空,简直是……”范安岩拧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丧心病狂。”欧阳翎帮他补充道。
“对!”范安岩点头。
“他做这个多久了?”沈潜道。
“那有挺久了,比邹……”范安岩突然卡了壳。
柏非瑾冲沈潜扬扬眉,沈潜看着他的小动作只觉得心底像被小猫挠了一爪子,但面上还是不忘正事儿。
“范安岩,”沈潜直接叫了全名,“我们不如摊开说吧。我们都清楚你在其中的角色,我们不愿为难你,但这件事迟早都会调查清楚的,我希望你能尽量配合。”
范安岩眉头紧锁地不自觉都有些抖腿,最后狠狠叹了口气:“算了……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
“我和邹懿是三年前认识的,”范安岩道,“当时我有一个肺癌晚期患者找我咨询一种国外靶向药的效果,但那种药国内是没有引入的,我怕他上当,就提出约卖家出来看药。”
“您……明知道这是不合法的。”欧阳翎道。
“我当然知道……”范安岩苦笑一声,“但是那个患者……他才二十六岁,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画家……他的生命才刚刚起步。”
“然后呢?”沈潜问道。
“我和邹懿相遇的时候他女朋友也是肺癌,他当时做进出口物流,经常往返海外,有自己的方法夹带药物入关。我看他手上的是查得到序列号的正版原研药,于是同意了我的患者在他那购药。而他见我是这方面的医生,有意结识,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范安岩说这段的时候脸上说不好是怨念还是无奈。
“当时他的生意规模有这么大吗?”沈潜道。
“不不不,那时候根本没规模,我的患者和他女朋友认识,属于熟人帮忙,他那时候大概也就帮三四个人带同一种靶向药。”范安岩否认道,“真正扩大范围是……他女友去世之后。当时他消失了有大半年,我以为……”
范安岩面色有些复杂:“哎……反正大半年后他再来找我,希望我帮忙进行基因诊断,那时候他才开始进行免疫药物的进口。”
“也就是说,他在女友去世大半年之后突然开始做免疫药的生意了?”沈潜有些不解。
“与其说是生意,不如说是慈善。”范安岩叹道,“原本国外正版原研药价格就高,加上汇率、携带入关等七七八八的费用,再说这也完全用不了医保,光成本费就已经让很多家庭望而却步。邹懿往外卖的价格别说赚钱了,我估摸着连回本都困难。”
欧阳翎完全懵了:“那他这是……”
那他这是图什么啊?
一开始冒着风险走私药物是因为要救女友,但女友去世后这么久,邹懿为什么会突然作出这样的决定?
柏非瑾猜到什么,轻声道:“冒昧问一句,您那位患者……?”
范安岩抬头看了眼柏非瑾,摇摇头:“你都猜到了……邹懿的女友用药晚,而且她体质差,没扛得过靶向药的第二轮治疗。邹懿当时经不住打击,整个人从南口消失,联系方式什么的全都改了,生意自然也没做了。我的患者和在他手上买药的另外一个人,因为断药之后病情反复,在那大半年里相继去世了。”
沈潜他们一时没接话,看范安岩的表情,他对邹懿的情感其实也很矛盾。他气邹懿不负责任的离开导致自己患者死亡,怨邹懿将他拖进这么个进退维谷的境地,但同时也敬佩邹懿愿意回来顶着巨大压力不图回报地帮助这些素昧平生的患者。
“邹懿是被最后那名患者的家属找回来的,一家四口跪在他面前求他帮忙带药。”范安岩道,“……但是最后邹懿带回来的药没用上。”
“这不是他的错。”沈潜低叹道。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当时已经不准备回头了。”范安岩无奈道,“他本来就是那种较真钻牛角尖的性子,根本走不出这三条人命的愧疚感。”
“所以邹懿做免疫药物生意大概多久了?”沈潜问道。
“反正我帮他做基因诊断有一年零两个月了。”
“黄山呢?”
“黄山比邹懿早得多,一开始打着中药治癌症的幌子,后来骗不到人了又换副派头说自己卖的是靶向药……”范安岩道,“再后来见邹懿卖免疫抑制剂做大之后又改了名头,开始跟在邹懿后面抢人。”
“这么久了就没人举报他吗?”欧阳翎忿道。
范安岩瞄了眼他们:“这个黄山……听说是有背景的,黑白都沾……反正这么几年只看到被骗的家庭哭天喊地,没见有人来处理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