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妈妈拧眉道:“不行。”
闻言谢文昱和他哥对视了一眼。
谢妈妈没有错过两人的目光交汇,那是一种怎么看都不算单纯的眼神,她转身先离开了房间,谢文昱紧随其后,跟着妈妈进了对面的书房。
书房的设计很传统中式,书桌和座椅位于靠墙一侧,书架位于座椅后面。进了房间,谢妈妈没有坐下,而是站于桌前,两手撑着桌子,用眼神示意谢文昱去关门。
谢文昱有点忐忑地照做。
关上门,谢妈妈才坐下来,神情依然凝重,语气却变得温和:“不要紧张,接下来这些话,妈妈想了很久,你好好听。”
怎么可能不紧张?
谢文昱坐在妈妈对面,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干脆鼓起勇气先表态:“妈,我和哥哥……我知道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但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没有我。”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谢妈妈知他心中所想,“让你们分开吗?”
难道不是?谢文昱面露困惑。
五分钟过去,他从妈妈口中得知了谢文楷胃病的真相。
回想往事,谢妈妈保养得当的脸上,不知不觉出现怅然之意:“他恨我。当年是我的病断了你们的关系,所以他才想到用同样的方法报复我。”
谢文昱一惊:“妈,你怎么会这样想?”
谢妈妈:“当妈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虽然文楷从来不说,但我知道就算不是为了报复我,那也是故意糟蹋身体,拿健康儿戏。”
谢文昱静默片刻,问:“我哥的抑郁症是什么时候得的?”
“三四年前了。”谢妈妈说,“他是先得了抑郁症,之后才有失眠、食欲不振的状况。”
“他交代过不能让你知道他的病,但我觉得你有知情权。最早要追溯回我们从纽约回到上海,他在家消沉了好几个月,第一年胃病最严重,三天两头进医院挂点滴,抗抑郁的药更是不停地吃。到了第二年,抑郁症和胃病都稳定下来,可以不再吃粥等流食,不过吃饭还是不自觉,总要我盯着。第三年才恢复正常,尤其是你回国之后,他一日三餐规律了起来,不再需要我天天问吃饭了没。”
——尤其是你回国之后。
谢文昱用力闭了闭眼。心脏开始痉挛,像被人拿锤子反复重击,痛得快要呼吸不上来。
如果早知道当初的决定会让谢文楷变成这样,他说什么都不会放开哥哥的手。
可惜没有早知道,再让谢文昱做一次选择,他可能还会被夹在父母与哥哥之间徘徊不决。人生没有标准答案,任何一种选择都会后悔。
此时此刻,他不想再因为哥哥而留下遗憾。
深夜十二点,书房里,厚实的木门被打开,再紧闭。谢爸爸走进来,坐在书桌前,皱着眉不停地揉搓太阳穴。谢妈妈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的窗边,眼睛没有焦点,虚空地望着黑茫茫的夜景。
今晚夜色漆黑,没有月光。黄浦江的水滚滚流动,倒映着一盏盏昏黄暗淡的路灯。
谢文昱跪在书桌前,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