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炼温声说道:“公主一向是个忠君体贴的人,陛下对公主亦是十分思念。其实当年公主集结青衫社,也是为替陛下尽忠,这些陛下都是知晓。相信就算公主离京,仍有青衫会成员私下联络,私下集结,也并非公主本意。”
“如今,又发生这样子的变故,公主何不交出名单,过几日舒坦日子,好好在这风景如画的清河别院安享晚年。”
听到了此处,锦屏公主蓦然向着苏炼望去,一双眸子里透出了一缕骇人的利光。
锦屏公主自打来到陈州,她便深居简出,亦仿佛无意结交本地权贵。她仿佛当真失去了斗志,只在这清河别院过一些闲暇日子。
然而如今苏炼却是点出,锦屏公主未必这般安分。
锦屏公主厉声:“交出名单?苏炼,你究竟是何居心?听闻从前朝延续至今的世家大族如今私底下结成梅花会,意图联合世族之力,令世家大族屹立不倒。这梅花会极之神秘,外人难以窥测,更极难加入。可他们这般联合,将陛下置于何地?将皇权置于何地?我一片忠心,心中只有陛下,如今亦是如此。”
“可是,我听闻苏司主却跟这世家大族结成的梅花会来往甚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而本宫亦是有些耳目,知晓苏司主怕是没那么清白。这几年你不但官运亨通,就连典狱司名声亦好了许多。这其中到底有无旁人助力,苏司主又有无借势,苏司主你亦是心知肚明。”
“就如刚来陈州的杨炎、温青缇,他们与林滢在福意楼闲聊时,这些世家子女对你也是颇为称赞,四处为你扬名声,这些当真是巧合?”
苏炼微微一笑,称赞:“公主虽人在清河别院,可是却是遍布耳目,果然厉害,难怪陛下当年对公主十分倚重。”
所以杜琮杀人最聪明的一件事,就是这位郡马爷自己亲自上手,未曾假手于人。
锦屏公主瞧着眼前的苏炼,看着他出挑的风姿。这位年轻的典狱司司主如此风姿,令那些世家大族精心栽培的麒麟儿也黯然失色。
可苏炼一双眼却像是深沉的古井,莫测而深邃。
这个对手喜怒不行与色,使得锦屏公主继续进攻:“你一身荣华富贵,皆是陛下恩赐。典狱司是天子耳目,而你却与世家结交,这是将皇权置于何地?如今你还让我交出青衫社人员名单,你究竟是何居心?是要铲除效忠陛下之人?”
苏炼面对这样指控,也并不在意:“若公主心存怀疑,可将此等疑窦上书陛下,苏炼并不阻拦。”
锦屏公主亦冷笑:“我一个被逐出京城的异姓公主,又岂能动摇正受宠苏司主的地位?”
苏炼也不生气,他似乎永远这般平静、从容:“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试试换个话题。”
“今日杜郡马方才被典狱司给扣住,他立马向粱统领告密,说公主你行为不端,私下杀奴。”
“就在十九年前,公主曾向他买下一个叫长穗的婢女。那婢女入清河行宫,没多久就被公主杀死,以报她害死嘉柔郡主之仇。本朝一直不喜地方豪强蓄奴□□,规定就算卖身契,主人也不能擅杀奴仆,否则要徒一年,罚百金。公主素来养尊处优,若较真施加徒刑,总是很伤体面。”
“更有意思是,根据杜琮所言,其实这个婢女长穗,并不能算是卖身婢女。因为公主虽向他买长穗,可实则杜家已经放了长穗自由身。因为杜琮当时为了讨好嘉柔郡主,打发走了长穗,又给她一笔银子。只是长穗痴恋于他,于是不肯罢休。”
“长穗自己仍当自己是杜家婢,她没意识到,那时候杜琮是没有资格再卖了她。又或者便算她意识到,终究是绝望杜琮放弃她。”
说到此处,苏炼轻轻叹了口气:“所以那时候死在清河别院的长穗不是一个卖身公主的家奴,而是拥有自由身的良家子。”
杜琮这个女婿,就是硬坑岳母就是。
“自十五年前,陛下逐步推行废除蓄奴,朝中有事无事,就会热议主家杀奴之事。遇见有争议案子,如何量刑,如何处决,这雪花般的折子就会堆送至陛下跟前。以公主之身世、经历,如此传奇般的过去,却行杀婢之事。只要有心人稍作推动,必定能引得京城满城热议!”
那苏炼当然暗示他就是这么个有心人。
锦屏公主身份尊贵,却逼死良家子,加之她以女子之躯弄权的过去,必定能引起话题度。那样一来,一个小小的长穗之死,一个卑微的婢子,就能让锦屏公主这个高高在上的尊贵公主狼狈不堪。
那么锦屏公主当然亦是听出苏炼口中要挟之意,这就是苏炼所谓的说说别的。
锦屏公主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蓦然冷冷一笑:“本宫素来骄傲,无论是过堂审案,又或者是褫夺封号被流放,当然是难以容忍这些羞辱折磨。风光半生,年老却受人折辱,只怕也难以苟活。王法纵不治我死罪,我也受不得这般委屈。而且,还是为区区一个死了多年的下贱婢女。苏司主说的那些话,确实令我觉得害怕了——”
“可是——”
锦屏公主话锋一转:“就如本宫说的那样,我对陛下可谓一片忠心,哪怕沦落陈州,也丝毫不改。苏炼,你小瞧我了。哪怕本宫已经被迫离开京城,我所能为陛下留的,就是青衫社这些真心效忠陛下的忠心之人。若难以苟活,那就不用活了。苏司主若将这般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