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猝不及防惊醒,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衬衣被满身冷汗粘在身上,嗓子疼得像是冒了烟,四肢酸软无力,后脑勺突突地跳着疼,大约是和衣而睡有点着凉。
唐拾从床上起身,手上仿佛还存留着梦里粘腻的血,他倒了一杯冷水猛灌了下去,整个人终于清醒不少,只是嗓子哑得更加厉害。
手机在黑暗中亮着白光,显示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点,祝山乾大概是没敢进来打扰他睡觉。
唐拾在黑暗中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认命地换下了被汗水浸得湿透的衬衫,叫了辆车。
他基本上能猜出城隍下一步要干什么,魑魅未必是周白桃放的,人也未必是周白桃一个杀的,重要的是勾出后面的大鱼,单单端掉剧院显然不够。
哪怕是雨夜,崇江鬼市也一如既往地热闹无比,手电筒光乱射,满地泥水溅到脚踝上,唐拾一阵烦躁,明明离上次来隔得时间也不久,心态却千差万别。
夜里的路跟白天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再加上过来的时候本身就是脑子一热,唐拾兜兜转转绕了好多路才走进鬼市深处。
整个剧院笼罩在黑暗里,鬼气森森,漆黑的铁栏杆直上天际,仿佛中世纪烧死女巫的火焰,一人多高的杂草恣意生长,掩埋了最后一丝人气。
手表上显示时间是一点十一分,距离拍卖开始还有七分钟。
巨大的铁门仍然紧锁,大晚上翻墙容易打草惊蛇,唐拾绕了好几圈都没找到门,焦躁的情绪缓缓滋生。
又转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门,剧院内部一片死寂,连半点光亮都没透出来。
秒针咔咔转动着。
一点十八分,前方杂草中突然冒出一点幽幽的蓝光,然后变成了一道门。
唐拾慢慢醒悟过来。
这剧院恐怕是个结界,拍卖时间之所以会精确到分钟,就是因为结界在特定时间才会打开,难怪拍卖这么大阵架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阵比之前的冥婚阵高级的多,法阵跟外界融合在一起,未知端倪的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事实上他们走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在原本的世界当中了。
周围的闹鬼传说恐怕也是由于有人误闯结界才流传开的。
陆陆续续穿着正装的人进了门。
唐拾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宋柏穿金带银地站在门口,胸口还挂了俩大金链子,戴着手套的手指上三个钻戒几乎能晃瞎人的眼睛,名牌呢大衣像初见时那样挂在肩上,在一众富人里走进去毫无违和感,显得游刃有余。
唐拾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眼见着结界就要关了,他拿出蜡笔给自己画了个最简单的伪声咒——在城隍任职的时候没怎么学符咒,但是避免与人接触最有用的几个倒是记得很牢靠。
门口有穿着西装的侍者在等待着,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精致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