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追弦之前对千知客的长相一直停留在想象中,不过他想,既然是本领通天脱于轮回能知晓前后五世的神人,想必定是高大威猛,但结合他的性子看,估计是长了副尖酸刻薄的脸。
但是以上皆非。面前的人身穿灰扑扑的衣服,矮的不像话,一双眼睛极大,五官严重失调,往那一站,像个贼眉鼠眼的大耗子。
千知客早就看见时燃和年追弦了,一双眼睛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忽然勾着嘴角轻轻一笑,那笑容叫人看着极不舒服。
然而,他并不像顾香河所说的那样不可一世,反而恭恭敬敬地冲年追弦行了个礼:
“小人见过时燃大人,见过追弦公子。”
年追弦没想到这千知客知晓世事竟如此详细,见人便能叫出名字来,他大大方方地行礼道:“见过千知客前辈。”
“不敢当追弦公子一声前辈,对了,还未恭喜时燃大人失而复得。”千知客弓着腰,像个标准的奴才。
年追弦心道:“失而复得?是指我吗?”他正想着,忽然听旁边时燃冷声道:“别乱说话。”
听了这话年追弦的心一下子凉下去——对啊,时燃哪有失而复得?我只是个替身罢了。这样一想,来时路上的一腔热血一下子熄灭了不少。
千知客十分听话,不再废话,从善如流地说正事:“不知大人与公子有何来意啊?”
年追弦奇道:“您不是什么都知道?怎么还问我们的来意啊?”
千知客缩着个身子,像个奴才一样:“我是知晓前后五世之事。可我能确定的是已经发生的事,对现在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也是糊涂啊。前五世已成定局,后五世是千变万化啊。”
时燃的目光刀一样冰冷地看向千知客。
好像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千知客搓了搓手,斟酌着说道:“您不开口,您的来意就是有万千种可能,每种可能都将事情推向不同的发展。这世间未发生的可能数也数不完,所以……还是请公子直言吧。”
年追弦便直接道“我想知道杀害程姐姐和小宝的凶手是谁,与扶伤城中毒害医者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人,”他记着千知客的规矩,从怀里拿出答案之书,“我只有这一件宝物,不知可否求得答案?”
答案之书大惊失色,哗啦啦地抖个不停。
千知客一脸折了五世寿命的表情,快速地看了一眼时燃,对年追弦哆嗦道:“小人万万担不起追弦公子这话,您问话是我的福气,哪敢舔脸要东西?这凶手是同一人,是一个叫钟故的蝶妖。”
第9章对峙
年追弦不可置信地问道:“是他?!可他已经被我师父废去了灵力啊?”
千知客不假思索地说:“追弦公子有所不知,钟故两年前偶然得到一本纵梦禁法,不过当时他没修习。但前些日子,他被时燃大人重伤,筋脉尽断,这便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他求速成,修地极快,已经超越了你们的师父。”
“昨夜清远梦师去了之后,他设下无限梦咒逃脱,而你们只是‘梦见’他被废去灵力罢了。你们走后,他就将清远梦师的灵力吸干了。”
年追弦闭了闭眼,自责于自己的大意。他想起程萱清冷的脸上七窍流血的样子,想起小宝腹部的凹陷,想起师父……一颗心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滚地生疼。
他低声说:“他杀人是为了报复我吗?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千知客正要回答,时燃忽然出声道:“钟故现在在哪里?要杀他,怎么避免他用梦境逃脱?”
千知客道:“钟故在灵光谷外东十里的夜兰州,从入口一直向东走有一棵极高的槐树,树干上面系了红绳,钟故就住在那树上。他此刻以为你们正乱着阵脚,现在过去,可以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修习禁术,只能用化梦咒对付,只要灵力够强,他就无法进入梦境逃走。”
最后千知客笑道:“一力降十会,没有纵梦术,大人要杀钟故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
年追弦和时燃从树林里出来时,正好遇到无头苍蝇一样的顾香河。他看见了年追弦和时燃,上前两步:“你们怎么来了?”
时燃看见顾香河仍然气恨他伤了年追弦,小心地
护着年追弦受伤的手腕一言不发。
顾香河看见年追弦手上的绷带脸一白,内疚地道:“实在抱歉……”
年追弦都有些窘迫了,当时程萱手中琴弦那般欲盖弥彰,而顾香河却丝毫没怀疑自己。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笃定,但年追弦仍然感激至极,怎么会计较这些。他立刻将千知客与他们说的事告诉了顾香河,三人便直接奔向了夜兰州。
走在路上年追弦最先忍不住道:“小河……对不起,钟故是为了报复我,才还了程姐姐和小宝。”
顾香河哑声道:“别这么说了,什么逻辑啊……这怎么能怨你?”
年追弦小声说:“小河……你为什么看见琴弦后,一点也没怀疑我啊?”
顾香河从刚才起就一心念着手刃仇人,心里沉重,低声地说:“我为什么要怀疑你?相处这些时日,还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么,也就是你会被这等拙劣的手段吓唬住,”他轻轻地叹道,“再说,大嫂已经用她的方式告诉我了,与你无关,要保护你。”
年追弦微微睁大了眼睛,清亮干净的眸子像个懵懂的小动物一样:“程姐姐要保护我?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