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农这一番话,慕容隆等也听得双眉飞扬,慕容垂却低着头,许久许久,才摇了摇头道:“想当年我们被慕容评逼得背井离乡,惶惶如丧家之犬,不是苻天王收留,哪有今日?为人不可忘恩负义,复国之事,不许再提!”看了看窗外飘雪,道:“都散了吧。”说着一拂袖,便回后堂去了。
慕容楷和慕容农对望一眼,跟着慕容垂到了后堂,慕容农便上前拦住父亲的衣袖,低声道:“父亲怕弟弟们年少口疏,走了消息么?此间只有我等三人了,父亲……”
他还没说完,慕容垂已打断道:“急什么!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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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大雪纷飞之际,建康却放晴了。只是雪融之时,天气比起刚刚下雪时更冷。
南北雄主此时正争一日雄长,一场旷古大战一触即,但秦征对此却毫不知情,在北府寓居的他心无挂碍,这些天他诱泰来真种,牵引真气改造身心,常于不知不觉中进入某种无比玄妙的状态,每当自己进入物我两忘之时,便会觉得自己乃是无数极微极细粒子的缘聚,而色身所处的婆娑世界亦是由无数这样的粒子组成。
这种感觉不再是像过去那样,只是感觉自己融入了自然,而是真正地觉得自己与自然本是一物,天地日月和自己从根源上来说本没什么差别。既然从根源上没什么差别,那么为什么日月是日月、秦征是秦征?
以秦征现有的学识,他只能从佛学上去找答案,他隐隐感到自己之所以有别于日月星辰、花草石头,就在于那至为微细的粒子聚合的方式不一样。
这种聚合的方式,“大概就是佛家所说的缘吧。”
不过秦征此刻所理解的缘聚,与和尚们所说的缘法并不完全一致。他隐隐感到自己只要再进一步掌握了这种聚合、消散但元神保持不灭的方式,或许就能使自己化身亿兆粒子而缘散,而后再重新缘聚为秦征。
“若是真能在元神不灭的前提下做到缘聚缘散都随心所欲,那我岂不是就能进入佛家所说的‘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境界?或者是道家所说‘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的逍遥?”
体悟到这一点,秦征感到自己离至道只差一个门槛了。
秦征掌握泰来真种是在十二月初八,大寒之后的七八天里头,他虽然还是起居如常,但总是莫名其妙地忽然呆,这个家除了刘兴弟,三个女人个个见识不凡,见他呆谁也不敢打扰他。
不过6叶儿还是感到奇怪,玄门神通练到秦征这个层次,自身元气早与天地互相牵引,当功力重聚时多半会引天地异象,小则长啸生风,大则牵动云雷,甚至江河翻腾、大地震动都有可能。因此各派宗师高手每到这个时候总会选择人迹罕至之地闭关,比如雪山之顶、湖海深处或者千尺地底等等,臧爱亲当初也曾建议秦征先找一处名山再行闭关恢复功力。
可秦征却没这个打算,就在这深藏于京口市井之中的宅院里头自行恢复。虽然这些天深居简出,但除了偶尔呆之外,坐卧行走一切如常。从他双眸神采从黯淡变为晶亮、再由晶亮变为混沌,臧爱亲便知道秦征的功力恢复得十分迅,可他这种功力的恢复却竟然没有牵动周围环境气机的变化,这就让臧爱亲大感意外了。
这个家里头只有6叶儿对反太极的奥秘接触最深,因此能够看出一些臧爱亲也看不出的奥秘来,在秦征第一次呆的时候,6叶儿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秦征的身体好像消散了。
说是消散并不正确,因为秦征的人仍然在那里,并未消失,那种感觉6叶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只是觉得那一瞬间秦征的身体忽然分解成亿兆微尘,并在瞬间重聚。一开始6叶儿以为这只是错觉,可是之后又有好几次仍然如此时,6叶儿便知自己没有感应错。事后他询问秦征,秦征却表示自己也无法自如地控制这种状态。
臧爱亲是第二个现这一现象的,但她并没有说什么,等到月季儿也觉时,她便知道秦征哥哥的功力已再上一个境界了。那一天月季儿眼神中透出从未有过的欢喜与伤感。
这天晚上,她写了一封信,然后趁着秦征入定的那一刻悄悄离开了刘府。这座宅院的任何微细变化都瞒不过臧爱亲,但对月季儿的离开她只是假装不知。月季儿离开刘府之后,数步一回头,心中总有些不舍。
她知道以秦征和桃源的深厚关系,以后仍然有见面的机会。可是再见面,秦征的身份应该就已经变化了。
“到时候,他应该就已经和叶儿姐姐成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