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十四年,二月十一日。
如果没有孔先生,可能折宋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天地,就只是芦苇镇的街道,折宋或许会在冬天苦寒,夏天炎热的余家村终其一生,那场乡试,才是这位后来吴地文骨真正的转折点,假若没有遇到孔先生,亦或是十三那年没有去参加驿马乡的乡试,大抵一辈子不会见到外面的天地。
折宋在侧屋收拾行李,需要在三月之前赶到金陵城,参加科举。吴地科举,比起魏地,蜀地要复杂许多,吴地被称为儒风江南,并非是徒有虚名,文坛牛首就在姑苏开设书院。反复三试,一试由主考官在高台上出题,考究台下学子古文学问,一些诗句。二试则是在桃花时节,学子们写下对五经,四书学问理解。过了二试,主考官阅卷三日,定榜二试前三甲,则会面见吴主,由吴主出题检验,再由吴主亲点新科状元,榜眼,探花。
昭元帝在登临大统之后,又新加了武试,采用的就是正常的擂台制了,有人登上武台,鼓声罢之前,需一人面对天下武夫挑战,站至最后,胜出武夫捉对比试,得头甲名武状元。
余年在院中摆弄着那本《礼》,据说是孔先生临走时留给折宋的,只是余年对这些典籍似乎兴趣并不大,“我与折宋是要去些日子的,你不担心你弟弟。”
宋云水咬断针头,理了理已经做好的青衫,语气淡淡的,“我家阿宋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家老爷子要担心你才对。”
余年也不恼,从前看见村里十七八的男子看见宋云水会红了脸,并不太懂,如今凑近了看,素衣女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坐在槐树下织衣,就美的像一幅画。
“我自然是没事的,我还要拿个武状元呢。”
宋云水听了有些好笑,用手微微捂住嘴,“就你还武状元,不够人家两拳打的。”
“还不信我?看我给你打一套,非亮瞎你的狗眼不可。”
余年站起身来,在槐树下打了一套说不出名字的拳法,隐隐有拳风流溢其中,槐叶从树上落下,被拳风托起,在空中飞旋。
折宋打开房门,天气有点阴沉,折宋身上有些单薄,就缩了缩身子,“收拾的差不多了,中午留在我这吃个饭,然后我们就去赶路。”
宋云水也站起身来,将手里青衫递向折宋,微微笑着,“穿这身去吧,去到外面衣服上还都是补丁,不像话。”
折宋接过青衫,看着院中余年在那打他那套王八拳法,眉目也染了笑意,“好,就穿阿姐做的衣服去。”
余年越打身子越热,心念一动,跳到灶房前,由于没看见脚下,一个踢腿踢翻了早上折宋打回来的水。
余年尴尬笑笑,“意外,意外。”
折宋去屋里换衣服,并不搭理他,“去再打一桶,不然中午没你饭。”
余年哭丧着脸提起木桶,离开折家小院。
桌上孔先生留下的那本《礼》,在余年练拳时被拳风微微吹动,最后一页有些泛黄,像是被人夹上去的,宋云水低头看了看那张泛黄纸张,上面写着:“世间练武之人,大抵被分成一甲,五甲,十甲,顾名思义,可抵一穿甲兵士,一手数甲士,双手数甲士,到了百甲之时,就成了世人嘴里常说的小宗师,据说武道走到极致之人,可抵千甲,是为武神境,武神之下,小宗师又被细分为铜骨,千钧,憾山,仙人之下,四个小境界。”
“儒生读书,读到天地共鸣,通晓书中道理,被称为浩然境,浩然大致与小宗师持平,至于是与哪个小境界相同,与儒生心中道理大小有关,与天地证道,将道理落在人间实处,得人间认可,成就人间圣人,而圣人境又可以视为儒生中的武神境。”
“道士幽居山中,求道修行,得一颗澄澈道心,心中清静,是清净静,道心愈发澄澈,心静愈发通玄,杀力愈高,修通古籍中古法,修出无垢身,道法走到高处,过天劫成地仙,杀力之高尤胜圣人,武神。”
“佛家吃斋修习,行走人间兼济天下,有了一颗真正的慈悲心,悲悯世人,是佛家首推的真正慈悲,佛家称之慈悲境,苦修己身,发下宏愿,于佛前见真佛,受真佛口中人间之苦,成就真佛,金身琉璃,如同佛典中金刚不坏。”
“不论境界,同境厮杀,道家道法高远,其杀力却不同于人间武夫之杀力,尤其克制佛家金身。”
“佛家弟子常心怀慈悲,一颗慈悲心,对人间武夫杀戮之心有天生压制,压胜人间武夫。”
“人间武夫讲究以力证道,捉对厮杀,远胜三教弟子,而儒家门生体魄孱弱,被武夫近身,抬手可杀。”
“道家子弟,修习道法,其实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窃天机而生,儒家门生得天地共鸣,应运成浩然,圣人,在天道之下,与道家子弟对敌,儒家门生得天道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