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拐进了书房,书房里一本书也没有,一整面空落落的书柜和一张空荡荡的书桌遥相呼应,乔沉想了想,跑下楼,把那本《孽子》放到了书柜第一层的角落里。
而后浴室里明亮白皙的瓷砖,温暖耀眼的浴霸,和一个巨大的浴缸都让乔沉觉得美好又新鲜。
乔沉没忍住,揣了身衣服,舒舒服服在浴室泡了个澡。
临了要穿衣服的时候,乔沉却犹豫了。
今晚他还要跟女鬼出去吃饭,估计去的也不是什么好馆子,跟上次的烧烤一样,油腻又辛辣,乔沉挺不舍得给这身衣服弄上那股味儿的。
可他也没带衣服来,总不能让他把那身脏衣服再从脏衣篓里给捡出来吧?
乔沉犹豫再三,站在浴霸底下冻得都哆嗦了,才胡乱穿起衣服,又给女鬼发了条消息:“晚上吃点好的?”
吃点好的,那就是不脏的,没冲味儿的,沾不着油的。
女鬼没回消息,估计还在上班。
乔沉也不急,继续慢慢悠悠地看着玩着,等他把整栋房子逛了个遍,已经临近晚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李叔。
李叔就是那个司机。
十分钟后,李叔准时叩响了别墅的大门。
乔沉踢踏着拖鞋,开了门。
他没好意思让李叔等他,飞快地把鞋往脚上一套就要出去,可跺脚关门时,乔沉的目光瞥见了自己的裤脚在鞋面上晃荡。
光滑、舒适、柔软的面料,在肮脏、粗糙、脚尖都磨掉了层皮的鞋面上,摩擦。
乔沉的动作微微一滞,李叔见了,也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试探性地问:“您要不换双鞋?我就在这儿等您。”
乔沉摇摇头。
这样也挺好。乔沉想,要穿着一身新,女鬼得以为自己是来炫耀来了,况且他就一黄土地里长出来的小秧苗,配上这么身衣裳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局促了,这双鞋能适当减缓点他的紧张。
你看,我也没那么虚荣,我不是为了这身衣服,更不是为了钱才跟林生在一块儿的。
你看,我还穿着小破鞋呢,我过得也没那么好。
这两个念头在乔沉脑海里浮现的时候,乔沉感到了一种可悲的安心。
边缘人当久了,就会厌弃被围观、被聚焦的感觉。任何一点改变都会让乔沉恐慌,让他觉着如芒在背。
哪怕并没有人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