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眼角微红,那崽子看上去像是饿疯了,急急地贴上去,可又什么也尝不到,气性又很大,吐出来之后,把脑袋一偏,便又开始哭了。
这崽子松了嘴,殿下这才看清了他身上,那处肌肤都被吮破了,红着,像被咬出了血。
谢时观心疼坏了,刚要伸手过去,那哑巴却很怕他似的,又匆匆忙忙地把衣襟给合上了。
“本王都没舍得弄破,这崽子倒狠心,”他口中怨着思来,全然忘了今日在这车里,是谁逼着人给他,怎么也不肯撒嘴,“让他哭。”
沈却哀戚地看了他一眼。
他本来奶水就不多,也好在思来胃口小,可那也才将将够他吃的,今日这崽子还不曾睡醒,两边便全叫殿下给吃空了。
这崽子醒来察觉到饿了,自然要闹,沈却怕把那才睡下不久的雁王吵醒了,便只好坐到外边车头去哄,随后又央求那两人先停了车,去给这崽子寻了些羊乳和米汤回来。
谁料这崽子娇得很,不是母乳,无论羊乳和米汤,他是一口也不肯吃,好容易喂进他嘴里的,即刻又全给吐了出来,怎么哄也不赏脸。
沈却没办法,便只好抱着这啼哭不止的崽子四下去借奶,那两人一人守着车上的王爷,一人则跟着他一道。
问了一圈,才终于问到一户人家,那娘子听说奶水也不丰,自家崽子都不够吃,本来要关了门赶他们出去的,好在谷雨及时亮出了一锭银子,那家人才这改了口风。
好容易求到了奶,可大抵是那娘子身上擦了些香粉,同沈却身上的气味不大一样,一开始思来还是死活不肯吃。这下子就不止沈却一个人着急了,那家人也全跟着急,毕竟到手的银子,总不好再还回去。
而且那娘子在屋里给思来喂奶,沈却外表看起来是再纯不过的一个男子,总不好挤进人家床帷里去帮着哄,因此便只好在外头干着急。
磨了好半晌,才忽听那屋里头传出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吃了,他肯吃了!”
沈却这才松了口气。
可这崽子隔些时候便要吃奶,虽然后头他也回来了些,可到底还是不够他吃的,吃不饱,这崽子就睁着眼不肯睡,睡不着便要跟着闹着他,这一路上就没停过。
这会儿那处早被他吮破了,碰一下都疼,沈却便只好又去央求谷雨,要他就近停了,再去寻位奶水丰的娘子过来,帮他带这崽子一夜。
哑巴默然这半晌,殿下也差不多猜到了其中缘由,可嘴上却仍是轻描淡写的:“我当是什么事儿,不过是要吃奶,吩咐那驿丞调动些驿卒去,先找几个家世干净的奶娘过来顶一顶便是。”
“等回了王府,再叫你师父帮着筹备一番,自有许多干干净净的奶娘会来侍弄这崽子,用不着你日夜都陪着劳累。”
他全然不觉得自己有错,说完了,便把那哑巴按在榻上,又从箱里取出一只小药盒来,支使他道:“把这崽子放低点。”
沈却看着他,不肯动。
“听话,”谢时观低声哄道,“不干什么,给你擦擦药而已。”
晨起时他也说,只是抱一抱,只尝一口,可到了后头,还不是什么都由不得他……
“快点。”殿下急声催促。
沈却不敢违逆,便只好把思来放低了,感受到他指腹触上来,这哑巴便忙把脸往旁侧一偏,怎么也不肯看。
那药膏是透明的质地,涂上去冰凉凉的,刺着了伤处,有些疼,可这哑巴却忍着一动不动的。
殿下知道这哑巴其实很要脸面和自尊,若不是疼极了,他都要装得和没事人一样,那些忍不住、控制不了的颤抖,只能他自己到那细枝末节处去翻寻。
涂好了药,那处看起来就格外的晶亮润泽,谢时观不怀好意地摁着他,目光烫热地盯着看了会儿,直到把人看到红脸,这才肯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又替他合上了衣襟:“反正停都停了,到那驿馆里去住总比在这车上好睡,走吧。”
驿馆,前院。
那驿丞早带着一众驿卒在院里候着了,只是听闻那位殿下还在睡,不敢贸然把人吵醒了,这才没有大张旗鼓地出去迎。
这会儿一见到谢时观,便涌上来跪倒了一片,齐声高呼道:“雁王千岁!”
这儿离京都还远着呢,就这么个不入品的驿丞,这辈子也未必有面见他的机会,可他虽不认得谢时观的脸,却不能不认得他腰间那块令牌。
只那一块死物,拿出去,怕是比他们这么些个活人加起来还要管用百倍。
这位驿馆长官一副谄媚姿态,额头都快要蹭到雁王殿下那双绸靴上了,男人约摸着已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了,发须微白,顶着个将军肚,连叩拜都显得很艰难。
谢时观微微皱了皱眉,旁人不懂,可沈却却是知道的,殿下不喜欢丑人,尤其是生得这般猥琐还要往上贴的。
因此便只有很不高兴的一声:“免。”
至于后头那驿丞嘴里所说的那些奉承话,谢时观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见那驿丞说里头已备下了席面,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在那穷乡里待了几日,殿下一日也吃不了几口饭菜,一是叫这哑巴气饱了,二是那些穷酸的饭食着实入不了他眼。这会儿又睡了一整日,早就觉着饿了。
才入席,那两名死士也领着个白净的娘子回来了,那娘子纱巾裹发,装束整洁,头微微低着,一副老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