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本侧着头,小池就蹲在椅子旁边,正仰着头看她。
「你想说什么?」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小池站起身,双手画着大圆圈,伸展四肢,「今天好玩吗?」
「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厄本以为她知道的,小池也一定知道。她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小池转过身去,让厄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有些事情,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我是不会知道的。在我的面前,你依然保有隐藏祕密的权利。」
这番话让厄本想起以前看过有关人格分裂的文章,有些病患的人格是彼此不认识的,而且也不会同时出现。所以,心理医师在治疗的时候,会让病患在内心里开闢出一个房间,让所有的人格都聚到这里谈话,帮助将分裂的人格统整,使所有人格和平共处,就像拼图一样。
但是,这么多年之后,厄本依然不觉得自己是人格分裂,她始终认为小池是她的守护天使。既然是天使,就该知道她所有的事。即使她看不见天使,天使也会在暗地里庇护着她。
小池无意间发散出来的疏离感,仅仅维持了几分鐘,便又恢復成那个活泼开朗的小池,一脸愿闻其详的雀跃,「你快说说今天到哪去玩了?」
「我跟你说,今天去的那个地方真的很漂亮。下次我们一起去吧。」厄本开心地回答。
「你带路?我们会不会在荒郊野外迷路啊?」小池丝毫不留馀地地打击厄本的信心。
「我会开始迷路,还不是因为你。」厄本撒娇着。
小池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你是不是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那份不安全感,完整地投射在厄本的心底。小池能够获悉厄本的一切心情,反之亦然,但厄本却不知道原因,彷彿那原因被存放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宝盒,由另一个不知名的人看管着。
「小池。」厄本第一次朝小池伸出手。小池犹豫地看着那纤细的手掌,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如果她伸出手回握,发现自己只是一道幻影,那该怎么办?
没让小池挣扎太久,厄本逕直牵起小池的手,将人拉到床上。「不要怕。我说你是真的,你就是真的。」
两人躺在床上,厄本环抱着她的腰,分享彼此的温暖,分不清是来自于身体或是心灵。她一直都想知道,抱着另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人性五大需求,其中最难得到的便是被爱,没有人能逃离这五大需求的禁錮,即使是禁欲的教士也希望上帝能爱他。
一道声音打破了这场寧静,「小本,你这么早就想睡了?还抱着枕头?有没有这么撒娇啊?」
被常月徽一阵取笑,厄本害羞地坐起身,放下怀中的枕头,结结巴巴地说,「我只是在想事情。」
「你今天怎么一早就不见,在学校里也找不到人,跑哪去了?」
厄本被猛然坐到身旁的常月徽挤得差点掉下床,「我出去走走。」
「你去哪里走走?竟然还走得回来?」常月徽惊讶得下巴都闔不拢,「我还打算回来如果看不到你,就该去报警协寻了。说不定还是去联络鲜乳厂商,把你的相片印在鲜奶盒上。」
没理会常月徽的挖苦,厄本依然保持云淡风轻地说,「一个学姐带我去的。今天摄影社有外拍活动。」
「摄影社?你怎么会跟摄影社搭上关係?你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镜头前面,没被他们的目光给生吞活剥了?」
想起今天那些人的眼光,厄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没想到会那样。」
常月徽无奈地揉揉太阳穴,「你真是个呆子。」
她拍拍厄本的背,「出来吃饭吧。我帮你带晚餐回来了。你这呆子,如果我不帮你准备,你一定又会忘了吃。」
厄本感激地看着常月徽,但这份感情却被扭曲。
「别用那种飢渴的眼光看我,我会想喊救命的。」常月徽用力一拍厄本的背,将人拍得往前一扑,趴在柔软的地毯上。
那天之后,厄本再也没见过那名女子,偶尔她会坐在窗前,仰望着对面公寓的顶楼。除了蓝天白云之外,偶尔飞过的麻雀是唯一出现在眼前的事物。
很快的,两个礼拜过了。她收拾简单的行李,搬进公司安排的宿舍。虽然,公司说有假日,但对于还在唸书的她们来说,假日却是她们训练课程排得最满的日子。
在宿舍里,厄本和伊格尔住同一间寝室,小池也陪在她身边,偶尔她们在房里想聊天时,都得防备着突然进来的伊格尔。而睡前聊天,是她们多年来的习惯,儘管一整天小池都在她身旁,但她还是想和小池诉说这一天下来的心情。尤其是在紧密的训练课程压迫下,厄本感到有些无法呼吸。
某天早上起床后,伊格尔频频对厄本投以异样的眼光,厄本心知肚明那是怎么回事,却只能忍着心虚强装无事。
「厄本……。」直率而藏不住话的伊格尔还是忍不住说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春梦了?」
被这么问着的厄本,额头上流下了一滴冷汗。她微抬起眼,怒视着站在房间角落的小池,那个罪魁祸首。
昨夜她们低声地聊天着,聊到兴起时,厄本忍不住笑得大声些,惊动了睡在另一张床的伊格尔。伊格尔出声喊了厄本,让厄本吓了一跳。这时,小池突然说,「快说不要嘛。」
来不及细想的厄本只能学着小池的语气说,「不要嘛。」
说完之后,厄本才发现那娇媚的语气,肯定要引人遐想了。果不其然,一早就接收到了那异样的眼光,以及这令人汗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