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儿子们为了他身后的皇位,父子亲情之中夹杂了权利和欲望,就变了味道。可朱翊珩不一样,他是先帝十六子,非嫡非长,从出生起就与皇位无缘,如今成明帝的长子都比他大几岁,这皇位更是不必肖想。朱翊珩为人又淡泊,不喜权势,生平所愿不过是做个富贵闲人,正是如此,成明帝对着这个幼弟的时候,才感受到难得的骨肉亲情。
朱翊珩走出太极殿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了,还未走远,身后就传来刘千山的声音:“殿下,殿下留步!”
他猛地回头,冲刘千山笑道:“公公还有什么事吗?”
第5章莫听穿林打叶声(五)
“陛下说天色晚了,让您别出宫了,就在沉香榭歇下吧,老奴送您过去!”
朱翊珩摆手道:“又不是第一次留宿宫中,本王识得路,公公贵人事忙,就不劳烦公公带路了,本王自己去就行了。”
刘千山闻言也没推脱,便把手中灯笼递给朱翊珩身边的青云嘱咐道:“夜深了,小心伺候着殿下!”
然后对朱翊珩,躬身道:“奴才恭送怡王殿下。”
冬日的风到底凛冽,几次几乎要吹灭青云手中的灯笼,朱翊珩倒是并不在意,自顾自走着,任由风吹开他身上的狐裘。两人刚走到一条小路,便有内侍提灯走近,躬身拜道:“奴才拜见怡王殿下。”
昏黄的灯光映出内侍的一张清秀的脸,正是东厂领班周嘉南。
“起来吧。”
“谢殿下。”
周嘉南起身后,青云便退后几步,方便观察周围有无来人。
朱翊珩拢了拢斗篷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赵康时虽然暂时不愿与奴才合作,但他答应会保住李廷彬的性命。”
朱翊珩挑了挑眉道:“这个赵康时倒是个聪明人,还知道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
周嘉南点头称是道:“赵康时素来与姜育恒不和,这样好的机会,他是不会浪费的,有赵康时在,李廷彬一定不会有事。殿下总算回来了,奴才这几个月一直担心陛下下旨杀了他,不再查下去了。”
“赈灾钱款不过几十万两,皇兄自然不会为了这点钱劳师动众查下去,不过这笔钱牵扯的是朝廷和地方,李廷彬一个小小布政使不过是个小卒子,他的死活并不重要,在背后操控他的那只手才是皇兄想要知道的。这只手到底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还是内阁这很重要,所以我断定皇兄一定会查下去。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当初举荐李廷彬的是吏部尚书林安国。林安国是首辅大人的人,平日与李督公交好。还有,他妹妹是姜贵妃的弟妹。若这样查下去,五皇子怕是难逃干系。”
朱翊珩嘴角浮现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这多有趣啊,大有文章可做。若是能牵扯更多的人,便更好了。你现在既然在东厂,就不要浪费机会,把能挖的人都挖出来,想法子让该出现的,顺理成章的出现在皇兄面前。”
“是。”
“他的家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东厂的一处秘密所在,有人把守,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督公的意思,毕竟那个地方在东厂算不上什么隐秘所在。”
朱翊珩往手里哈了口气道:“这倒是不难。把地址告诉我,明日出宫,我让青云去办了他们就是。”
周嘉南便凑近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朱翊珩点点头便摆手让他退下。
周嘉南告退后,朱翊珩对远处的随从道:“青云,过来。”
“是。”
朱翊珩与他低语了几句,青云点点头,两人便继续往沉香榭走去。在摇曳昏黄的灯笼映照下,这个少年人的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在茫茫夜色中越发看不真切。
沈云舒回到教坊司的时候,赵康时还未出来,便只能先回房里去找雪心。
雪心给正在洗衣服,看沈云舒回来,连忙指着地上的破烂衣服道:“你回来的正好,你其他的衣服我都给你一并洗了,这夹袄也太破了,我给你扔了吧!
沈云舒点头,雪心拎起破衣服突然发现破洞里居然不是棉花而是稻草,一时觉得奇怪,便撕开来,只见稻草掉落一地,稀少的棉花在空中纷纷扬扬落在其上,不由得惊道:“天呐,这哪个黑心的做的衣服,怎么没有棉花都是稻草?”
沈云舒尴尬笑笑道:“这是我塞进去的,天太冷了,塞点稻草能暖和点。”
雪心有些心疼的把衣服丢到一边,拉过沈云舒的手道:“姑娘说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再不会让你挨饿受冻了。以后,你的衣服不够穿了,就穿我的,随便穿!”
云舒感激的点点头。
“雪心姐姐在吗?”
屋外传来婢女佩儿的声音,雪心连忙应了一声便推门出去。沈云舒看见散落一地的稻草,便俯身去收拾,她忽然发现一张纸在干枯杂乱的稻草中若隐若现。她拾起那张纸,上面似乎是什么账目,赈灾的钱,修河堤的钱,还有一些林林总总她不太懂的名目,只是数额大得惊人,动辄便是几十万两,落款处写着浙江布政使,李廷彬。
沈云舒正想着布政使似乎是什么大官,雪心的声音已然到了门外,她下意识的把这张纸收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收拾稻草。
雪心进门把沈云舒从地上拽起来道:“这里我收拾就行了,你去睡觉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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