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听下来,这个凶犯确实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要苏云用一个词去形容——
杀人机器。
他就仿佛是一台杀人机器,输入的指令只有一个,杀掉武举考试的考生。
苏云沉吟片刻,忽地笑了。
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分析的地方。
她一直坚信,世界上最完美的犯罪,是最简单的犯罪。
步骤越少,留下的证据便越少。
最理想的犯罪是,接近受害者,杀死,然后离开。
可问题是,不管是杀人者,还是被杀者,都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是人,就不可能真的像机器,机械地完成指令。
杀人者会有自己的诉求,被杀者也会有自己的情感。
这个案子,看起来很简单,但这样的简单,只是更衬托了它那些复杂之处。
看到苏云嘴角扬起的笑容,陆成霖心里咯噔一下,老天爷啊,莫非她已经找出了不寻常之处?
因为曾经跟着苏云查案,陆成霖也受了她的影响,格外留意凶犯和死者在现场留下的行为轨迹,并以此分析他们的心理,方才那些案件情况正是因为他没日没夜地思考案情,才会背得如此纯熟。
果然不愧是他心底认定的师父!
眼见苏云就要开口,陆成霖连忙道:“稍等,夫人,某其实也有自己的一些见解,不知道夫人能否帮着评判评判。”
四十来岁的男人一脸谦虚紧张地看着她,仿佛学堂里的小孩子等着先生评判他的功课。
她不由得笑了,道:“请陆卿说罢。”
顾君玮看着她这神采飞扬的模样,不自觉地嘴角微勾。
终于又见到了她这个模样,能让她这么高兴,带她参与这个案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陆成霖双眼发光,道:“首先,这个案子有一个十分怪异之处——现场和死者身上,都太干净了。”
苏云扬眉。
“这说明,死者是认识凶犯的,至少,他们对这个凶犯完全不设防,死者皆是武艺高强的武举考生,若不是因为他们对凶犯不设防,现场和死者身上,不可能如此干净。
所以我推断,凶犯要不就是这四个死者共同认识的人,要不就是在他们看来,对他们完全构不成威胁的人,女人、老人甚至孩子。
但从凶犯的割喉手法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应该都有一定的武艺,不可能当真完全无害。”
“其次,他们的死亡时间都在早上或者下午,说明这是凶犯喜好的杀人时间,只是原因是什么,某暂时还没想到。”
“最后,也是这个案子最大的一个疑点,为什么凶犯只选择武举考生作为受害者?
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因为武举有过什么不好甚至不堪的回忆,是武举曾经落榜的考生,亦或是曾经被参与武举的人伤害过?”
陆成霖越说底气越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与其说是推断,不如说还停留在推断的过程中。
他找到了疑点,却完全没找到攻破它们的方向!
苏云却笑了,道:“你做得很好。”
犯罪心理分析在古代应该是完全新鲜的事物,但听他方才的推断,他至少已经入门了,再配上他破案的热情,假以时日,定然不会比她差。
咦?莫非是她培养的功劳?
苏云低咳一声,收回心思,道:“但你刚刚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你还停留在传统……嗯,以前的刑侦方式上,首先关注的都是凶案现场找到的线索,从线索去推理真相。
然而犯罪心理,首先关注的,应该是罪犯的心理特征,从他们的心理特征出发,去寻找真相。
而方才你说到的所有信息中,最能表露罪犯心理特征的一个疑点,你却是完全忽略了。”
陆成霖一愣,却没有丝毫懊恼,眉飞色舞地追问:“请夫人赐教!”
苏云扬扬嘴角,眼底透出沉静,道:“过去五天,凶犯杀了四个人,且都是一天杀一个,但为什么,唯有第三天,他没有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