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天就得交。”莫鸣抖抖烟灰,见他很感兴趣的模样,“别跟我学这个,不然钱副就要怪我带坏好苗子咯。”
林七巧却笑问:“鸣哥,不然我帮你写吧?你这儿才写两百字,怎么来得及?”
“你还有这爱好?别是闯什么祸要我给你兜着吧?”莫鸣疑惑地盯着他。
林七巧冲他眨眨眼:“以前高中读书没少帮哥们儿写检讨,放心交给我,保管你明天交差!鸣哥快下班吧,外面人都散差不多了!”
“行吧……”莫鸣灭掉烟头,拿起外套准备走人,又突然想到什么,严肃道,“对了,以后对席少爷尊重点。”
自从做完周垚的尸检,法医科难得闲下几天,席青楠与莫鸣吃完饭后提议去兜风,结果兜着兜着两人就拐去了赛车场,今晚可没有顾照升包场,席青楠畅快地跑一通,终于把心中多日的憋闷发泄而出。
他将车停靠在休息区,两人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的市区,一阵惬意的沉默。然后席青楠似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之前一直在忙杜诚的案子,所以没来得及问,我妈的卷宗……你找到了吗?”
莫鸣犹豫几秒,终究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还在找,我有分寸,你别急。”
其实那次查找受限后他亲自去档案室翻过当年那月发生的所有案卷,仍旧查询未果。莫鸣不想席青楠过多忧心:“来,换我开几圈。”
席青楠深深地看了莫鸣一眼:“这个案子对我很重要。”足以影响我一生的轨迹。
席青楠下车与莫鸣交换,神情看不出悲喜,但莫鸣就是能感觉到席青楠内心的呼喊,仿佛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向他求救。
莫鸣帮他系上安全带,高大的身躯几乎覆在席青楠身上,莫鸣轻柔地捧起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埋头深吻。
席青楠情难自禁地回吻,两人唇齿纠缠,谁也不愿先放开谁,车内回荡着令人窒息的暧昧声。
激吻过后,莫鸣凝视着他:“楠楠,相信我。”
莫鸣将车拐上跑道,车速即将冲破120时,席青楠的声音即使在轰鸣声中也依然清晰:“莫鸣,我还没有跟你讲过我母亲的事。”
“恩,现在想说说吗?”莫鸣的手指不自觉握紧方向盘。
“其实八岁以前我的记忆都挺模糊,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快乐小学生,家境富裕衣食不愁,除了父母感情冷淡以外似乎没有别的烦恼。对我妈的印象还停留在那时,当然也只能停在那儿,她很漂亮,对我有无限的溺爱,每天会用什么时间陪我,似乎把所有的爱和纵容都给了我,而对我爸只剩疏离的交流。”席青楠脑海里浮现出容回青秀丽的面庞,总是笑意盈盈地拉着他的手,在花园里奔跑、撒野、捉迷藏、教他画画……
席青楠清清嗓子,不打算再多说与容回青曾经美好的记忆,直言道:“还是说回她的案子吧,那时还是夏天,放学司机接我回家,往常我妈都会在院子里浇花,顺便等我回来,我小时候性子骄纵又顽皮,跟个野猴子似的成天和关子琒在外面野。”
现在也差不多,莫鸣心里想。
“小孩子其实对恶意很敏感,我那会儿就是个鬼见愁,家里的管家司机保姆在恭敬之外眼里是藏不住的厌恶,除了我妈,因为我再令人讨厌也是她生的,所以我在她眼中只看见过无限的爱和包容……”席青楠深吸一口气,“说回那天吧,我放学回去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的,我妈前一天答应过陪我去海洋乐园,于是我大老远便开始飞奔,到处喊她,却得不到回应,我去问管家,他说他也没看见。然后我特别生气,觉得是我妈骗我,想让我安生上完钢琴课,我跑到我妈的房间想找她理论,然后就闻到一股巨大的腥臭从浴室传来,直到我推开那扇门以前我还愤愤不平地叫骂她不守信,接着……我便看到了想用一生去忘记的画面。”
小青楠脸上的愤怒还未消退,他像被按下暂停键般站在门口,神情逐渐从错愕震惊转为恐惧惊慌,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只有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
那张最熟悉的脸正了无生气地躺在浴缸里,血液染红了裙子、瓷砖、地板,所有一切能看到的东西,小青楠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血,他像头失措的小兽,惊惧地扑向容回青,紧紧抱住那具冰凉的尸身,稚嫩的嗓音尖锐且透亮:“妈……妈?妈!”
门外闻声而入的保姆,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啊啊————”
惊叫声久久环绕在席宅上空。
那一天将永远成为席青楠不可化解的噩梦。
“当年是怎么处理的?”莫鸣皱眉道,他已经停下车,他感觉到席青楠正在逐渐沉浸到童年。
“后来来了好多辆警车,席远山也终于时隔一个月回了家,把我带离别墅另寻住处,他想让我远离一切,”席青楠低着头,脸侧向窗外,莫鸣看不见他的神色是否哀伤,“最后警方将案件判为割腕自杀,爷爷把我接去和他住了一段时间,给我请过心理医生,害怕这件事给我留下太深的阴影,所以爷爷才会知道我从不肯也不曾放下过我妈的案子。”
莫鸣虽然已经从案卷的权限等级得知此案确实不简单,但还是想从席青楠口中听听他的看法:“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不是自杀?是这个意思吗?”
席青楠疲惫的点点头,仿佛复述一遍经过已经让他精疲力竭:“时间过去快二十年,记忆都会存在偏差和模糊,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这个,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结。知道我为什么学法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