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赶紧去抓啊。”郭任城毫不犹豫地道,“程厅是在亲自坐镇吗?”
“是,但是我们还需要您的帮助。”柏非瑾有些撑不住地向后靠坐着道。
“我?我在这里能干什么?”郭任城摊手道,“要是在外面我还能布置一下戒严关卡什么的,你说你们非要在这个时候找我过来。”
“布置关卡不劳您费心,”沈潜心一横直接道,“我们找您是想知道秦洋龙的下落。”
“秦洋龙的下落?”郭任城笑了一声,“你们觉得我知道?”
“您知道。”沈潜盯着郭任城道。
“我不知道。”郭任城坦然道。
“郭副局!您之前做了什么我们现在不想深究!但是今晚若是让秦洋龙跑了……”沈潜捏拳道,“卢哥、陆铮,还有之前那些牺牲和受伤的人……”
“……我也希望我知道。”郭任城道。
沈潜“嚯”地一下站起身,被柏非瑾抓住了:“咳……”柏非瑾左手捂嘴轻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凉了几分。
“我本敬您也是一线缉毒警做上来的,有些事儿轮不到我在您面前说。但现在也只能恕我直言,让您从梦里醒过来。”
郭任城竟然无意识地避开了柏非瑾的目光。
“这两天我都和陆铮在一起,”柏非瑾道,“他很坚强,被抓了这么多天受尽折磨都没说一个字……他是个优秀的卧底,三年来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屡屡为局里提供情报,被抓后宁肯求死也不愿暴露局里消息。”
“郭副局,我想您是能理解他的,毕竟您也曾做过卧底,知道个中辛酸风险,但您体会不到的是……”柏非瑾停了停,眉头微皱地咬了下唇才道,“被自己所保护和坚守的后方出卖是什么感觉。”
郭任城腮帮抖了一下。
的确,他也曾是以身犯险深入毒帮的孤胆英雄,他太清楚做卧底的那种无人理解的孤独、无所依靠的无助和久戴面具的迷茫,太多太多个绝望痛苦的夜晚,唯一支持他走下去的只有对警局和正义的信仰。
他……不敢想,被自己人出卖的感觉。
“您体会不到,就像我也体会不到您现在的心情。”柏非瑾语音凉淡,“做着自己以前最不齿的事情,帮着以前最痛恨的人,看着以前的自己失望绝望到一心求死,郭副局,我有些好奇,这是种什么感觉?”
“我……”郭任城声音有些不稳。
沈潜都被柏非瑾震了一下,他不是没和柏非瑾搭档问询过,但从来都是他唱黑脸柏非瑾唱红脸,他负责威逼利诱,柏非瑾负责温言安抚。
结果这回,虽然柏非瑾每句话好像都客客气气的,一不红脸二不起高调,但每句话分明是抓着郭任城心窝子捅,捅得对方脸色都白了两分。
“郭副局,我们知道您也有苦衷,”沈潜看了看两人,自己也坐下改为柔声道,“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您只有说出来我们才能帮您啊。”
郭任城闭上眼睛抿住了唇。
“拜您所赐,我刚差点被刘昭和手下活活打死,去处死陆铮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柏非瑾说起这些的语气无悲无喜,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我是南泽大学老师,陆铮是局里的英雄……”
“……够了。”郭任城哑声道。
柏非瑾没有理会地继续道:“秦洋龙连我们都不准备留,您又还在奢望什么?”
郭任城猛地抬头,对面柏非瑾看似疲倦地靠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衬得偏白的肤色更是如玉般冷肃,眉梢微微挑起,明显瘦削下来的面庞上一双墨色眸子深邃而洞彻。
第77章岁月静好(25)
“够了……”郭任城捏拳慢慢砸了一下桌子。
柏非瑾面上掩盖不住地闪过一抹倦色。
他现在状态极差,清醒剂的药效快要过了,但戒断反应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反而是愈演愈烈,简直要把这幅皮囊扯裂撕碎,再把其中的灵魂抽出打散。
“够了?”柏非瑾没什么温度地勾勾唇,“郭副局,您是叫我够了,还是在叫你自己够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郭任城呢喃道。
“不知道?您对着十年前不惧生死身陷敌营的自己说得出‘不知道’吗?您对着牺牲的卢封安,重伤的陆铮和其他警员说得出‘不知道’吗?您对着您入职时的誓言和身上这套警服说得出‘不知道’……”柏非瑾还想说什么,脸色变了一下话语中断了,皱了下眉头深呼吸才继续道,“……您还真说得出啊?”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郭任城一拍桌子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沈潜默默往前坐了些将柏非瑾挡在后面,伸手试图安抚道:“郭副局……”
“我这些年自问无愧于警局,卧底两年里我吃尽苦头落了一身伤事后却无半分怨言,卡着年龄线坐上副局同期的人都比我升的快升的高我也没有羡慕,每天加班加点没有时间陪家人我也并不计较……”
“为了局里,为了我们守护的正义,我牺牲了多少东西啊?”郭任城咬着牙道,这个堂堂七尺男儿警界老手竟是说红了眼眶,“你知道吗?我牺牲了多少?!有人知道吗?有人在乎吗?有人懂吗?”
“你们对我用一切换来的安宁没有丝毫感恩,又凭什么现在来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