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小余连滚带爬跑下天梯,累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那慕容熙早已没了踪影。祖小余找到刘松泉所骑之马,解开缰绳,跳上马背。这匹马认得祖小余,倒也没有反抗。
祖小余认清方向,策马狂奔,从阳光热辣的午后一直奔到傍晚,才看见慕容熙的背影。慕容熙施展穿枫采露的轻功,足尖每次点在官道上,便掠出数丈。祖小余见他只凭双脚赶路,不禁咋舌:“这家伙好快的脚程,我骑马跑了几十里,才追上他。”
慕容熙听到身后马蹄声响,回头望了一眼。祖小余见他目光森寒,打了个寒颤,急忙低头。慕容熙见是祖小余,默默转过头,并不将他放在心上。
祖小余心道:“老子与你无冤无仇,你可没理由害我。”他壮起胆子,喊了声“驾”,策马超过慕容熙,不敢放缓脚步,一直奔出数里,将慕容熙远远甩在身后,才松了口气。
眼见天色已晚,祖小余饥肠辘辘,想寻一家饭馆吃饭,往怀里一摸,却发现身无分文,才想起从施怀盛身上拿的那些银子,已在扬州尽数送给了那挨打的厨子,不禁骂了声娘。幸好还有一包炒米,便抓了一大把,扔进嘴里。
祖小余心道:“吃的倒还能用炒米勉强对付,住可怎么办?”他骑马跑出数里,在官道旁发现了一座小小的土地庙,便把马栓在庙后,走进庙里。见庙宇虽小,倒也能容身,比在外面吹风挨冻强得多,便往供桌下一趟,睡了过去。
这一夜倒也无事,祖小余睡醒之后,找了处水潭洗了把脸,又往水潭里撒了泡尿,吃了点炒米,骑马上路。刚奔出数里地,就发现慕容熙跟在他的身后,落后不过三丈远。
祖小余不禁与他较起了劲:“我骑着马,岂能输给徒步的人?”猛地一踢马肚子,向前疾驰。跑了半晌,只道已将慕容熙甩到爪哇国去了,回头一看,慕容熙竟依旧紧随其后,仍然只落后了三丈远,面不红心不跳,脸上一颗汗珠也无,甚至还冲祖小余微微一笑。
祖小余暗骂:“他奶奶的,这小白脸怎么比马还有劲儿?”狠狠地踹了一脚马肚子,催他快跑。那马被他踹得生疼,鼻孔里呼呼出气,发起狠来,人立而起,把祖小余摔在地上。祖小余吃了一嘴灰,连连吐痰,破口大骂:“你这驴养的死马,敢摔我,我回头找刘松泉告状你信不信!”那马昂头嘶鸣,颇为得意。
祖小余还想再骂,肩膀突然被揪住,一个阴柔的嗓音道:“这坛子你从何处得来?”祖小余回过头,见慕容熙手里正抓着那个圣水坛子,冷冷地盯着他。他方才摔倒时,将圣水坛子跌了出来。慕容熙擅长暗器,目力极佳,在后头望见坛底所刻的“圣水”二字,疑心与圣水教有关,因此逼问。
祖小余见圣水坛子摔了出来,急忙去怀里摸索,摸到了萧安若所给的一对耳环,才觉心安。
慕容熙又追问了一遍:“这坛子你从何处得来?与圣水教有什么渊源?快说!”
祖小余嘀溜着眼珠子,咧嘴笑道:“这是我在路上捡的,你若想要,送你好了,不用谢我。”
慕容熙见他油嘴滑舌,如何肯信,道:“这坛子又没什么特别的,你捡它作甚?”
祖小余嘿了一声,道:“谁说这坛子没什么特别,老子觉得它做的好看,想捡回家当夜壶,不行吗?再说,我爱捡什么就捡什么,你管得着吗?”他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上来了,只顾逞口舌之快,一时间竟忘了慕容熙是个偏激暴戾之人,随时可能取自己性命。
慕容熙伸手抓住祖小余左手手腕,冷冷地道:“你若不肯老实交代,我捏断你的手。”
祖小余手腕被拿,倒真有点害怕,心头突突打鼓,嘴上却不肯认输:“我说的就是实话,你硬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你就是捏断我手腕,我也给不出别的说法来。”
慕容熙手底加劲,把祖小余的手骨捏得咔咔作响,道:“好,我再问你,你为什么同我走一条道,是不是也要赶去风波里?”
祖小余忍着痛,气道:“你这人什么毛病,这大路人人走得,又不是你自己家的,你凭什么管我去哪!”左手奋力挣扎,想从慕容熙掌心抽出来。
慕容熙心想:“这坛子必与圣水教有些渊源,这小子想必也是圣水教的,只是他不会武功,我若一味用强,倒显得我怕了叶舟。”他见祖小余带着这个坛子要赶去风波里,心中对刘松泉的话又信了几分,本想从祖小余口中逼问出叶舟的情况,也好在交手时知根知底,但他终究自视甚高,不肯做这自降身份的事,便松开了祖小余的手。
祖小余揉了揉左手,指着慕容熙手中的圣水坛子,叫道:“把坛子还给我!”慕容熙把坛子扔给祖小余,道:“这坛子我留着也没用。”
祖小余接过坛子,重新收入怀里,心想:“这人脚程如此了得,我得快马加鞭,今晚多走两个时辰夜路,否则怕甩不掉他。”他伸手去揪马的缰绳。那马还对他怀恨在心,摇头晃脑,不肯让祖小余上马。
祖小余恼怒这匹马节外生枝,骂道:“你奶奶的,老子骑你是给你面子,你嘚瑟什么?你……”还未说完,背心被人一点,便晕了过去。
慕容熙点住祖小余数个穴道,冷笑道:“你想赶在我前头给叶舟通风报信,他若闻风而逃,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还是给我乖乖睡着吧。”
那匹马犹自嘶鸣,慕容熙伸手抓住它的脖子,内力轻轻一吐,马匹受惊,前蹄猛踏。慕容熙手上内力加重,马匹又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老实了下来。慕容熙跃上马,将祖小余横放在马背上,朝风波里驰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慕容熙终于赶到风波里。
风波里乃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镇,一条清澈小河自中间流过,镇上约莫数百户人家,散落在小河两岸。因为离入海口近,许多人家靠捕鱼为生,尤其盛产鲈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