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
“呜,别吵,头好晕——”
孙膑连忙伸出手,接住了头往下栽的秦昭。
酒劲似乎上来了……想想她今日经历刺杀,心神震荡,再千杯不醉的人,一壶秦酒下去,不栽才怪。
“还是先生好……祖宗们不要吵架……要团结,要建秦!”
秦昭枕着孙膑的手,迷迷糊糊地说着醉话。
可不是醉话嘛——哪有人管一三十岁青壮小伙叫“祖宗”的呀,他们可还没变成宗庙里的牌位呢!
况且又不是同族,就算是“祖宗”,他们的牌位也摆不到一块儿去。
“昭看来醉了,想必今日太过劳累。冉和鞅还要继续吗,膑倒是可以给你们作个见证?”
孙膑将秦昭放置腿上,笑着提议。
桑冉连连摇头,提起木箸开吃。卫鞅也松了气势,抿着酒,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
看来,留秦对孙膑并非首选,桑冉了解不深不好判断……
但卫鞅可以确定,若他决心在秦变法,想要与孙膑这种对胃口的人共事,最需要要绑住的人是……秦昭。
卫鞅笑笑,放下酒爵。
他起身拱手,向对面之人邀约。
“三日后,秦君招贤大会,鞅可否有幸与诸位同观?”
秦国国都,栎阳,秦王宫。
“渠梁,渠梁哎——”
赢虔迈着大步朝内殿疾行,大声呼喊秦国新君的名字。
秦国境内,朝野上下,敢如此放肆大胆的直呼国君之名的,也只有他这位上将军、国君生母以及少数几位血亲长辈了。
“呔——这天都黄昏[1]了,殿中为何不多点些灯[2]?秦伯何在?秦伯——”
殿内光线昏暗,赢虔差点被不知哪来的案几绊到。
身为能御马仗剑的猛将,赢虔虽不至于踉跄摔倒,甚至连痛感都没啥感觉。但直性子的他免不了骂上一句,招呼内侍掌灯。
被唤秦伯的内侍是秦献公嬴师隰在世时就在内殿的老人了。为人心思细致、忠心护主,被献公赐了国氏,他几乎是看着这俩兄弟长大的。
因其年长,名已不常用,兄弟俩从小喊他“秦伯”喊惯了,这称呼就一直沿用至今。
要说为何其余六国要将秦国视作蛮夷呢,这般君臣之相,在他们眼中是逾矩僭越,是尊卑不分,是于礼不合。
但在秦国,这都不算事。
“牛羊都知这会儿该歇歇了。大哥不愧军中猛士,倒是精神得很。”
稀稀疏疏的青铜树灯边传来青山之声。
秦君嬴渠梁年岁不高,却已有稳健之势。假以时日,未必不可成为比天山岳。
“若是精力没处发泄,就去殿外多耍几套剑,别在我这嚷嚷,吵得我眼睛疼。”
手中的竹简在昏黄中晃了晃,嬴渠梁头也不抬,兄弟间习以为常地拌嘴调侃,又朝右方的暗处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