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憨货!
赵氏一听他开口,就觉得不好。果然,听他说完就是一阵头晕,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了,一把按住自家男人,抢在老爷子前头又开了口:“爹,官府前头几次徭役要家里出人,都是我们家仲康去的,大哥是读书人,是秀才,这免徭役的好事也是靠他才有的,我就不多说了,可是三弟一样也是大好的年轻男人,怎么每次徭役都是他二哥去的呢?”
这话一出口,屋里头大家的脸色也都变了,尤其是老三沈季常的,瞬间变得通红。
沈伯文在心里笑了笑,这二弟妹说话倒有意思,虽然说着免徭役的好事是因为他自己才有的,但也点了出来,大房从来没去出过徭役的事实。周氏显然也听懂了,眼神复杂地往赵氏的方向看了过去。
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沈老太太最先动了火气,刚要说话,胳膊就被沈老爷子压了压,只好忍了下来,瞪着赵氏不说话。
赵氏自然是察觉到了的,虽然因为顶撞了长辈有点心虚,但她自己却是完全不后悔说了这番话的,自己的男人自己疼,总不能因为他能干活,就每次都是他吃苦,别人享福,他性子好喜欢顶事,她可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性子,男人已经是这样了,她还不多为自己这个小家多打算,就等着被大房三房吃干抹净吧。
“都说完了?”
沈老爷子沉声问道。
屋里头没人敢应声。
“说完了就我说。”沈老爷子磕了磕手里的烟杆,“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们心里藏了这么些怨气。”
“爹我没……”
一听这话,沈仲康忙反驳道。
“没说你,你给我收着。”沈老爷子瞪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自己的媳妇儿都管不住,继续道:“这次的徭役,老子本来就没打算让老二去,老三,这次你去。”
话音刚落,赵氏立马面露喜意。
沈季常通红的面色这还没消下去呢,闻言忙应了下来。
沈老太太又不乐意了,但不好在孩子们面前驳了老爷子的面子,只好忍了下来,打算回自己屋里再跟他说。
……
一席话说罢,几家人各回各家,且不说二房两口子之间还有的掰扯,沈季常和新娶没多久的媳妇儿王氏回了自己屋里,给丈夫倒了杯水,她就满脸委屈地开了口:“表哥,二嫂她那话是什么意思,说得好像咱们家占了他们多大的便宜似的,你在镇上给人家做木工赚的钱,大头都交到公中了,你一直想找铁匠去做一套新的工具都没能如愿,反而家里新买了一头牛,二哥和爹干活儿也轻省多了……”
“行了。”沈季常烦躁地打断了王氏的话,“不就是一次徭役吗,也就去几天的事儿,去了还有工钱拿,还管饭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知道你们女人家都在计较什么。”
他刚七八岁的时候,就被沈老爷子做主送到了镇上的外公家学木匠活儿,娶的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舅家表妹王氏,从刚开始学艺就是十天半个月才回来家里一次,跟常年在家中伺候田地的二哥相处的也就并不太多。
人跟人的关系都是处出来的,大哥在镇上读书,他跟大哥之间的感情就更加亲密。
说实话,二嫂今天那番话,着实有些过分,他从来没想着占二哥的便宜,自觉是受了大委屈。
洗漱歇下后,躺在床上许久,他都没能睡着。
同样没睡着的还有沈伯文。
第三章
沈家不算富裕,人口也多,自然也就没有空闲的房间,每家的孩子都还小,都是跟着自家爹娘睡。
儿子稍微大些,已经自觉睡着了,周氏好不容易哄着女儿睡下,回身就看见自家相公斜靠在枕头上,没有半点睡意的样子,不由轻声问道:“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还得早起去私塾吗?”
沈伯文往边上给她腾了腾地方,“没事,现在还早,再晚点睡也起得来。”
他也不好说自己曾经是个熬夜爱好者,穿越过来之后由于没有手机和网络,只好被迫早睡,现在才晚上八点多,对他来说自然是不算晚,尤其是今天家里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就更睡不着了。
周氏却以为他旧疾复发,仔细瞧了瞧他,还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神情关切,“是不是身上又不舒服了?”
“并无。”沈伯文忙道:“只是想到方才的事,一时之间有些睡不着。”
听闻他说没事,周氏才放下心来,但听到后面的话,脸上也带了丝愁容,就在床边坐下,伸手拿起枕边的绣花棚子,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口中却道:“今天二弟妹说的这些话,怕不是在她心里存了许久了,我原先只觉得她有几分不满,却不曾想,她的怨气竟这么大。”
沈伯文仔细回想了一番,家里事实上的情况倒也没有赵氏说的那么夸张。
如今这大周朝,称得上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徭役赋税也不怎么重。
除了前些年朝廷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而桃花村这些年的徭役,大多都是因为当地县令想要干实事,都是修水渠,修路这般的工程才需要征人。一般来说徭役都是无偿征调百姓的,不过长源县的县令确实是个好官,征调百姓去做工,还会给发工钱,管饭,所以有些家里男丁多的,甚至把这件事儿当成一件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