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唐心不明白。
“我心里很明白,我爱我的妻子。可是我不知道丁芳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总是很冷静,很犀利,喜怒不形于色。很多时候,我觉得她并不需要我,这让我觉得很无趣。”
唐心难以置信,“就因为这个,你提出离婚?”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唐心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就比如她始终无法掌握沈清源的所思所想,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退却吧。
“职业运动员都会面对退役的那一天,是因为他们无法再控制这个赛场。婚姻也是如此,当我发现我无法掌控任何东西,那我干脆失去。”周祖光说,“所以,我让我的爱情退役了。”说完这段话,周祖光脸上有失落、彷徨,还有无奈。
唐心顿了顿说:“谢谢你能对我坦诚回答。我知道换个人问这个问题,绝对会被你拉黑。”
周祖光乜斜了她一眼,“嗯,我不想拉黑你,倒是觉得你应该请个客。”
“……好吧。”
接下来的时光,唐心和周祖光很默契地没有聊天,全神贯注地观看运动员们的训练。可能是气候和环境不太适应,不少运动员发挥失常。尤其是江一天,有几枪的成绩非常不好,闯入决赛的可能性很小。
沈清源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全程没有表情变化,枪枪精准。只是他在射击结束的时候,忽然往唐心这边方向看了一眼。唐心顿觉心脏猛烈跳动了几下。幸好,他很快收回目光,将比赛手枪放在射位上,走回休息区。
陈宁一直在旁边观摩射击训练。但是当沈清源结束训练,她赶紧拿起一瓶矿泉水,用牙齿咬开瓶盖后递给了沈清源。沈清源昂头喝水,喉头微动,有一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性感。陈宁顿时涨红了脸,赶紧挪开目光。她心里有鬼,不敢看他。而这一幕尽收唐心眼中,是那样扎眼。
“周主任,我有事出去一会儿。”唐心说不出心里是悲伤还是愤怒,站起来就要离开。周祖光答应了一声,随口说:“等会儿还有团体射击的训练,记得赶快来。”
“行。”唐心加快了步伐。
训练场那边,沈清源回头,正看到唐心的背影消失在座椅尽头。他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失落。
“队长,加油。”陈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清源收回目光,看到陈宁隔着栏杆,正向他挥手示意。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陈海不悦地看了沈清源一眼,“队长,你是不是和我姐走得太近了?”
沈清源没有回答。
江一天插嘴说:“那肯定太近了,陈宁都不给亲弟弟加油,偏要给沈哥你加油。沈哥,你可别背叛嫂子。”
沈清源头也没抬,一边细细擦拭手枪,一边冷冷地说:“都闭嘴,给我集中精力。”
江一天和陈海立即双双缄默。
训练继续进行,沈清源举枪瞄准靶心,眸光顿时变得冷锐,然而他的脑中却不断回忆起唐心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势,毛衣的条纹,以及浓密的黑发在肩头拂动的样子,全都挥之不去。
沈清源扣下了扳机。
唐心回到宾馆,就开始写当天的新闻稿件。写了一两个小时,她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酸痛。
房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她还以为是周祖光,走过去开了门,却意外地发现沈清源站在外面。他显然是刚从训练场那边归来,运动服还没有换下,头顶上的鸭舌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坚毅的下巴。
“有事吗?没事就算了。”唐心下意识地要关门。沈清源一把将门推出,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谈谈。”
唐心使劲推门,“不方便。”
他们这样对峙,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就在这时,走廊里忽然经过一名黑皮肤的男运动员。他背着运动背包,经过门口的时候,眼睛瞟了一眼唐心,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唐心认出,这个男运动员叫阿卡图,是印度的射击名将,曾经拿过世界射击冠军。阿卡图曾经接受过印度一个大财阀的资助,为人风流,曾经惹过一些体育花边新闻。见阿卡图盯着自己看,唐心低下头,不想惹事。阿卡图却颇有兴致地看着她,嘴里咕哝着印度语。
沈清源眉心微动,猛然回身挡住唐心,眼神变得凌厉。阿卡图愕然,后退几步,才转身不甘心地走了。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唐心咬着牙使劲,想要将房门关上。沈清源却动作迅捷地挤进门,借着唐心的力气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唐心气结,“你干什么?”
“我说几句话就走。”沈清源直截了当地问,“今天在训练场,你为什么提前离场?”
“回来赶稿,有问题吗?”
“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沈清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晃了晃,“你为什么直播讲解我的比赛视频?”
唐心一阵心慌意乱,面上却强装平静,“有赛事的时候我是体育讲解员,没赛事的时候我是体育快讯五分钟的女主持,拿你的比赛视频练习一下,有问题吗?”
“没问题,那为什么不挑别的射手,偏要挑我的?”他直直地望着她,目光淡然坚定。
唐心咬了咬牙,决然道:“因为我,恨死你了。”
听到这个答案,沈清源反倒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有些悲哀,“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你忘不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