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有进展。”海同深说着又拍了拍梁威的肩膀,“你那儿呢?有什么发现?”
“无。”梁威说,“碎尸案除非找到第一现场,否则我们基本没什么用。扔尸块的地方这么不讲究,我只能说,这凶手大概率是随性而为。”
“那你这是愁什么呢?”海同深问。
“你说这个啊?”梁威解释道,“这不是前两天亓支问我弹道分析吗,我正想怎么才能给他讲清楚呢。”
“他问你弹道分析?”海同深疑惑,“他经常找你们?”
梁威回答:“对,亓支虽然话少,也没什么表情,但实际上他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吓人,平常也没架子,禁毒支队里对他不太好,大概是因为他空降来的顶了宋哥的位子,但他真的不是坏人。”
“他这风评口碑两极分化啊!”海同深感慨。
方嘉辉接过话来说:“一个挺好学的孩子,因为是空降来的,就被同事排挤,说出去都丢人。你们这帮三四十岁的男人,怎么心眼还跟孩子似的。不对,要我说还不如孩子呢,人家小孩子遇到转校生还会表达善意呢,禁毒那帮人一个个的都跟斗鸡似的,盯着亓弋挑人家错处,要我说就是案子太少闲的。”
海同深笑了笑,说:“这话也就您敢说。”
“不是我仗着岁数大就敢说,是禁毒那帮人啊,心瞎眼盲看不明白。”方嘉辉道,“亓弋摆明了是年纪和警衔不符,这种情况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要么是有重大立功表现,要么就是有特情,无论哪种,人家在咱市局肯定就是个过渡,好好跟人搞好关系,等人家走了,咱自己人该升职升职,该加薪加薪,互不干扰就得了。现在非得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面子上的事情都不做,到时候亓弋后面的人一看,咱市局这么欺负人,以后怎么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心里那股气肯定一时不好排解。”海同深说道,“您也知道宋宇涛家那情况,升一级就多一点儿钱,多点儿钱他家里就能点儿,这种事情没摊在咱们身上,咱也没资格指责人家,是不是这个理儿?”
方嘉辉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我说难听点儿,那几百块钱哪儿不能弄来?就非得指着工资?现在宋宇涛也没这几百块钱,家里是真的揭不开锅了吗?说白了吧,他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气。他怨的不是亓弋空降,怨的是自己没有别人让他空降那命。”
“您这话是真难听了。”海同深无奈。
方嘉辉却道:“难听,但是是实话。我这辈子见的人太多了,你们年轻看不明白,不信你就等着看,等亓弋的档案解密,禁毒那帮人肯定后悔没跟他搞好关系。从我进了公安局开始,带着白板档案空降基层的全都是大人物。禁毒那帮傻孩子啊,这要是我手下,早就给他们都按住了,哪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啊。”
海同深:“不是您手下您也照样能按住他们。”
“五月我就退休了,我才不揽那费力不讨好的事呢。”方嘉辉揉了揉额头,“这话也就跟你们说说得了,别给我往外传啊。”
“行,您放心,今儿您什么都没说。”海同深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来说,“没事我先回去了,要是找到更多尸块还得麻烦您。”
“忙你的去吧。”方嘉辉挥了挥手。
走出办公室,海同深迎面看见了亓弋。
“亓支,刚回来?”他打招呼道。
亓弋回答:“嗯,刚回来。”
一般人寒暄都会再顺着把问题抛回去,可亓弋却以陈述句做结尾,海同深暗自腹议,这可真是个话题终结者。
亓弋终于主动说了话:“那个……我的伤,局里人还不知道。”
“明白,替你保密。”海同深好歹是没让话落在地上,接着说道,“其实一线警察身上多少都带着点儿伤,大家都见怪不怪了。不过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也没关系。”
亓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动,海同深还没读懂,那眼神就消失不见了。海同深来不及深究,接着问道:“今天你怎么会在美食街?”
“有事。”亓弋回答。
“那我就不问了。”海同深和蔼地笑了笑,“我去忙了。”
“海支,”出人意料地,亓弋叫住了海同深,他提问道,“美食街这个案子很严重吗?”
海同深心中有些发蒙,但还是回答了他:“碎尸案属于大案,和灭门案一样,辖区接警之后都要移交市局的。”
“哦。”亓弋点了点头,“那你们先忙。”
回到办公室的海同深一头雾水,亓弋刚才那个问题问得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知”了。碎尸案上报市局是基本操作,刚才在现场提到了尸块,亓弋当时没有反应,原来是根本没意识到这个案件原本就该归属为由市局接手的大案范畴。
手中的指尖陀螺转得飞快,海同深打开电脑,看着亓弋档案上那一大片空白,耳边回响的是刚才老法医方嘉辉的话——“带着白板档案空降基层的全都是大人物”。再加上那狰狞的刀疤,没准亓弋还真是个大人物呢,可是“大人物”会这么缺乏常识吗?海同深盯着指尖陀螺发愣,直到陀螺停止转动,他才骤然回过神来,刚才亓弋那稍纵即逝的眼神里……似乎有不屑。他在不屑什么?
第六章
在距离美食街五公里的垃圾场找到尸块。接到古濛的消息后,海同深快速收拾利落,开车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