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边那点笑甚是苦涩,庆幸中又带着极大的担忧。
“是我、是东楚的江山害了她!”东方风珏心思沉重,“如今外敌虽平,然内忧仍在,我虽无心帝位却再也放不开她拿命换来的天下。”
两两无言。
须臾间,东方风珏幽幽叹息:“但愿从此江山如画,纵她半世逍遥天下。”
慕轻寒眸中锋芒尽敛,温柔宠溺低喃,“不止她一个,还多了两只小的。”抬头对上东方风珏的眼睛,“虽不足月,却还算健康。”
东方风珏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便领会过来,“好,好好!”笑得情真意切,“有了牵绊她才不会放弃,真是再好不过!”
“祸害遗千年。”两人身后一声呓语,惹得两人都笑了。
八月十五中秋夜,东方风珏以东楚太子虎符为令,亲率五十万大军逼宫;璃王党羽尽数被俘,只有楚璃及安玉卿带着些亲信匆忙外逃。另有一些机警之人,亦早早闻风而走。
当夜,钟山别院。
守卫接到璃王命令,要将别院中所囚众人尽数斩杀。当守卫破门而入时,围得水泄不通的别院中半个人影也不见了。
别院中不见半点强入的痕迹,人却不翼而飞。
随后向天祺带人包围了别院,将所有人一个不落生擒,命人将别院拆成废墟,不复存在。
永寿宫。
皇太后独坐,怔怔发着愣。
有嬷嬷轻手轻脚的进来,“娘娘,人来了。”
皇太后猛的站起来,“唉哟!”一声又坐回秀凳之上,一手扶着腰不停的揉捏。
“娘娘,闪到腰了?”嬷嬷立时上前扶住,“慢慢的站起来活动一下,哟,您快别急呀!”嬷嬷吓得大呼小叫。
“小声些,不是什么大事,快出去瞧瞧。”皇太后一手扶了嬷嬷急急的往外就走。
东方风珏进了永寿宫的大门,心底已是一片柔软。看着皇太后迎了出来,忙上前扶住她,“何必接出来,该来的总是会来。”
皇太后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珏儿呀,珏儿真的是你吗?”一把扯住东方风珏的手臂,险些哭晕了过去。
东方风珏屈膝跪倒,“姨母,是楚珏回来得迟了!”
“不迟,不迟。”皇太后哭得已是站不稳了,两个嬷嬷在旁扶着,“这二十多年来,姨母每日心中都会想到你,却从来不知你还活着。”
东方风珏亲自将皇太后扶住,半搂着进了内室。以帕子给她试了泪,“姨母保重,从此珏儿不会再离开了。”
皇太后心中有万语千言,只此时半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尽然,只顾着抱住东方风珏不松手,似是怕一松开他就如梦一般散了。
“那年你才刚出生,只有这么……就这么大……”皇太后拿手比划着哽咽道:“我在姐姐的宫中整整守了两日,你才降生;姐姐拼了命也要保下你,可就在你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她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皇太后用帕子不停的拭泪,“我那时只顾着哭,转眼的空儿你就断气了……”
皇太后紧紧的抓着楚珏的手,不错眼珠的看着他,“你的这双眼睛象极了姐姐,上天垂怜,定是听见了我每日的祈祷。”
楚珏感染了她的伤怀,伸手臂揽着她的肩头,眼圈泛红。
皇太后与过世的明泽皇后原是嫡亲姐妹,生在忠勤候府。姐姐许给了当初的太子泽,后楚泽承袭了帝位封为皇后。
可造化弄人,明泽皇帝英年而崩,虽有后妃数人,却无子嗣,独留姐姐一人在世。后明渝皇帝顺理成章的承袭了帝位,尊了尚未成年的她为后。
许多年后她才知晓,楚渝早在姐姐与太子泽成婚之前就喜欢上了她;他不顾群臣反对,硬是留下了姐姐,圈养在深宫,封为淑妃。可他却料错了,明泽帝崩后不足八个月,姐姐就生下一子。
楚渝心中清楚这孩子是明泽皇的遗腹子,也是皇位明正言顺的继承者。就在姐姐临产前,里三层外三层让人将姐姐的昭阳殿守个密不透风,殿内外亦全是他的眼线。
后来,姐姐因难产而死,孩子亦死了,他才罢休,却仍是以淑妃之礼将她藏在了妃陵。
皇太后性情温顺懦弱,心地纯然。
一个下午,都在又哭又笑中度过。到得晚膳,东方风珏亲自伺候下了汤水;皇太后将平日里自已喜欢的吃食挑了几样夹给他,看着他慢慢进食,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一次涌上来。
至晚方散。
皇太后进了佛堂,一夜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