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看你,哪有朱家大小姐的样。所以我说,你被那些下人都带坏了呢。浅绿是我的孙女,我能做什么呢?你太心浮气躁了。过来,奶奶教教你。”朱老夫人心里得意着,面不改色,继续笑道。
这慈祥的笑容里,藏着多少的冷血和凶残。没想到朱老夫人那么快就撕下脸来,朱白露小胸脯上下起伏着,紧紧咬着唇,直直盯着朱老夫人。
郑嫂子上前两步,弯了腰,低头对朱白露道:“露姐儿,老夫人是你奶奶,怎么会害你呢。她只想你更好。之前啊那些,你不仅仅想错了,行为也很出格。乖,磕头认个错就好了。老夫人定会好好教你的。乖啊。”
乖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明晃晃的摆架子。我是长辈,你能奈我何?要的就是让你学乖。
一股血腥味从牙齿缝透过舌尖,蔓延在嘴里,侵入心底。朱白露此时深深体会到了母亲的无奈。在强权下,对母亲和浅绿的担忧让朱白露低了头,她面无表情跪了下来,重重磕头道:“请老夫人责罚,露姐儿错了。”
“知错就是好孩子。过来吧,把这些捡起来,奶奶好好教教你。女孩儿温顺点好。”朱老夫人和蔼地笑着。
朱白露知道了,她就不想放过她,她想让她的双腿残废,永不能出朱府的大门。好恶毒的老太太,对自己的孙女尚且如此,对其他人会怎么样?
会怎样?朱老夫人冷笑着,为了朱府,为了高府,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就朱白露刚才那样,她就不会让她活下去!一个小孩子而已,朱老夫人高高抬起了头。
浅绿啊,母亲……朱白露痛苦地闭了眼,再次睁开眼时,眼里只有一片恐惧,泪珠子顺着惨白的小脸滴下来。
她哆哆嗦嗦爬了过去,小心翼翼跪在中间,不要瓷片碰到那些她刚认识的经脉。瓷片割破肌肤,嵌入了小腿里,血立刻流出,很快染红地面。小腿痛过了极点,反而没那么疼了。
朱白露快速将瓷片捡起来放在托盘里,高高举起。只那么片刻,她便觉得冷汗淋漓,手开始发软。
“起来吧。奶奶这是想教你,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明白了吗?我也老了,教不了你了,就让你母亲去教你吧。”朱老夫人看着她鲜血淋淋的双腿,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才摇手让她退下。
朱白露抬了头,期盼道:“那浅绿呢?”
朱老夫人自然不会回答她,只是疲惫闭了眼,靠在了垫子上。拿捏住两个孩子,便是拿捏住了陈氏。虽然露姐儿似乎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怕。她都六十了害怕一个小童?
“大小姐,回吧。二小姐去益州庄子了。那里山清水秀,有利于她养病。放心,珍嫂子,岚姨都去了。”郑妈妈看了一眼朱老夫人,赶紧拉着朱白露向外走。
什么?益州!朱白露摇摇晃晃站起来,立刻呆了。益州庄子是朱家在北方乡下的庄子,只有犯了大错的奴婢才会被送那里。
“桂花,扶我去佛堂。今儿我这个心啊,也是难受着呢。吩咐下去,没我的同意,大小姐在海棠园不许出来。记住,要好好活下去,什么时候给我认错了,什么时候去见你妹子。我们朱家的后代可都是坚强的。我可是都为了你好。”朱老夫人伸出手来,闭了眼疲惫地叮嘱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朱老夫人是多么恨不成钢,如此宽容一个犯错的小辈。
朱白露身子摇了摇,咬着牙强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郑嫂子抱歉地望了一眼朱白露,跑回去,扶着朱老夫人进了偏房的佛堂里。
不多会,院子里响起来敲打木鱼和鼓钟的声音。所有的奴婢都低着头,不敢看朱白露一眼,更不敢去扶她。
朱白露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埋头轻轻拔去嵌入腿里的大的瓷片,忍了痛,一步一步向海棠园走去,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
我会好好活着!既然上天选择让我重生,就不会让我轻易死去!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
好狠的心!浅绿才四岁啊,她怎么也是朱家的嫡女啊。益州庄子那里只有管事一家看着,每年过年时送年节礼才来。那不是很久都会看不到浅绿了。
至于岚姨,这个潜伏在她们身边多年的黑心奴婢,她永远也忘不了。在她前世死前还栽赃陷害她来着。
她可是高若兰的人。有她在浅绿身边,浅绿能好吗?
还有这些事,母亲,她知道吗?
如此想来,她们对她还算好的了?没送她也去那地方,她身边还没有她们的人,或者是因为慧妈妈在,母亲在,还是因为她自幼和江世子订了亲的缘故?
朱白露摇摇晃晃走着,不时扶着旁边的花木休息,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迷糊。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到回去。
一路上,奴婢们都假装没看见朱白露,离她远远的,生怕被牵连了似的。
最初朱白露想着自己的事,没太注意。等到她看不见眼前的路,想要一个灯笼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没人理她,或者说没人敢靠近她。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没等到她想明白,大量的失血,外加心里的疲惫,走到竹林的时候,她华丽丽的晕倒了。
在倒下之前,她终于看见了久违的那双桃花眼。
“真是个傻子。想以卵击石,鸡蛋碰石头,也要天时地利与人和才行。真以为是小说电视剧啊?笨笨笨!”赵仲晨心疼抱着她,边埋怨边飞奔回了海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