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anharb道:“谢导,yves,是这样:这几年来中国发展非常迅速,一些美国电影观众也希望能了解中国。基于这个特殊背景我对《生根》很感兴趣。我昨天在电影节上看了《生根》的第一场,印象很深,虽然手法略显粗糙,但是,与主流的中国电影不同,它并没有宏观叙事,并没有说历史、文化,而是把镜头的焦点对准一个普通家庭,这是我们想看到的。”
谢兰生还挺高兴的,说:“谢谢!”他感觉brianharb眼光很毒,一下就能说到要害,这个正式自己、凤毛与大导的不同之处。
brianharb又说:“在美国,比起亚洲的商业片,观众更爱看文艺片,必须细腻的那一种,有亚洲的独特味道。所以,如果条件全都合适,咱们就能走流程了。版权购买需要总部那边开会并且过会,但不会花太长时间。”
“嗯嗯……”谢兰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过会概率有多少呢?”
“说实话,”brianharb道,“我是公司大制片人。迄今为止,我看中的电影版权还没有过买不成的。我可以把话撂在这,百分之百,没有意外。”
“!!!”谢兰生的心情激动:他真的要成功了吗……?
如此之近!
“谢导,”brianharb又问了重点问题,“《生根》,美国地区,电影院、录像带、vod点播、付费电视、免费电视、航空系统应用六个媒介,您报个价?”
谢兰生刚想说20万,莘野却挥手拦住了他。莘野上身略略前倾,给人的压迫感极重,道:“您给一个您认为与《生根》匹配的价位吧。您认为,它值多少。”
brianharb一愣,然后笑了:“我都忘记yves你可是harvard经济系的毕业生了。”
但brian也没有反套路,他想了想,道:“yves,压来压去也没意思,咱们双方都真诚些。20万美金,应该够了吧?”
莘野靠近座椅背里,淡笑一声:“这么痛快,看来是有附加条件?”
“厉害。”brianharb的笑非常真诚,让人亲近,“放心,不是什么大的要求。”
“说说看?”
brianharb似乎完全不认为这个要求会被拒绝,道:“昨天,我跟公司几个大导整夜讨论这部片子,最后我们共同的结论是,结尾要改。”
谢兰生好看的眉毛立即微微地皱起来。
brianharb给了个非常好的offer:“《生根》结尾太悲惨了,这不符合美国市场,会让观众失去兴趣,也会让我们失去利润。我们希望,谢导可以为美国版单独拍摄一个结尾,即,‘陈彩凤’带两个女儿到深圳去重新生活,并遇到了全新感情,‘王福生’虽锥心痛悔却也无法挽回她了。”
“不,这不符合影片主旨!”谢兰生激烈地抗议道,“彩凤不是这样的人!她意识到她的悲惨,可并没有可以主动摆脱家庭的能力,也没有这个眼界学识。按照彩凤的经历,她能醒悟的就只有‘当个女人太辛苦了’,这是她在观察周围以后所得出的一个论断,她无法意识得到深圳还有新的世界。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不行。”brianharb却十分坚持观点,“badendg是没有市场的。谢导,我们的offer足够有诚意。经过整宿的讨论后,我们这边的提议是,《生根》结尾需要拍摄,环球影业提供资金,您不需要担心补拍所产生的额外费用。影片《生根》同时发行原先版本和美国版本,这是一个双赢策略。”
末了,brianharb又来一记重锤,“谢导,如果不能修改结尾,那么抱歉,我会说,《生根》不仅会失去环球影业的兴趣,还会失去其他潜在买家的兴趣。”
“……”几秒之后,谢兰生问,“意思是,如果不想修改结尾,环球影业就不买了?”
“很遗憾地说,是的。如果《生根》维持原版,那就说明,我们双方在关键问题上无法达成一致,谈判只能宣告破裂。”
谢兰生:“…………”
旁边莘野没给建议,想看兰生会怎么做。
谢兰生又攥紧手指。
要改吗?
要让美国的观众们看到一场“皆大欢喜”吗?
可那不是他的人物,也不是他的故事。
谢兰生知道,自己已经等了整整一天,这是唯一的潜在买家。按理说,在经过了一整天的展映以后,如果有人真的想买这会儿应该已经行动了。
而且,这唯一的一个买家还是“巨无霸”环球影业。
他现在被官方禁了,比上一次更需要钱。他本人的个性让他无法欺骗亲戚朋友,如果再去拉投资,他肯定是要实话实说的,那谁会在官方已经明确下文的情况下还把存款给他用呢?而且,如果这次回本失败,没能卖掉任何版权,那下一次肯定没有谁会愿意让他再试了。
而所谓的“海外基金”听上去也挺不靠谱。
他会走到死胡同的。
20万美金啊。
一闭眼,一咬牙,给美国版重拍结尾,他就有钱拍下部了,甚至下下部,下下下部。
何乐不为呢?傻子才会不同意呢。也正由于这些原因环球影业的执行总监brianharb才会胸有成竹吧。
谢兰生的目光转向他带来的黄桃罐子上。因为担心要谈很久却又没钱卖咖啡喝,谢兰生把他的开水一同带到passioncafe里边来了。
这个东西远道而来,跋山涉水辗转颠簸,如今却是静静蜷缩在咖啡桌的一个角,对着香浓的latte,卑微、怯懦、惴惴不安,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