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共合正府的特使,已经来了几批,徐又铮在很早之前,就与冯焕章进行过联络。正是得到了陕西永远支持正府的承诺,达成对山东用武的意向后,徐又铮才敢肆无忌惮。
现在西北局势,孙新远名义上是西北数省的大盟主,但是实际上,对于西北几省的实际控制力,还说不大好。借着这次段赵之争,孙新远似乎想要有所作为,最少也是排除一部分异己。其以公开声明支持正府,谴责直鲁联盟的分裂行为,并组建了三个骑兵师的兵力,随时准备协助正府作战。
作为其名义上的下属,冯焕章很清楚那三个骑兵师的成色。都是甘宁青海本地豪强、地主以及教以其部下组成的临时部队,名义上的编制是三个师,实际人数说不好。装备既劣,纪律全无。所到之处,不是放抢,就是杀人放火。即使徐又铮,也不指望那些部队能挥多大作用,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还是自己一手训练的陕军。
但是,正因为如此,冯焕章反不急着表态支持谁,他要等一个足够让自己动心的价格,才能做出决断。
正如徐又铮需要自己,山东同样需要陕军支持。以直鲁而抗北方,明显势单力孤。他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出兵援鲁,不管是抓商人,还是杀几个跟山东有姻亲的地主士绅,赵冠侯都不会真的动怒。
不但如此,他还得朝山东要一笔物资才行。资金,粮食,武器弹药。只有补充了这部分物资,陕军才能有所作为。陕西经过连番战乱,已经不是养兵之地,必须打出去,才能有一处生存空间。
太阳刚刚下山时,与士兵一起吃大锅饭的冯焕章,忽然得到消息,京里的使者又来了。这次来人,也是曾经在滦县起兵的战友,算是旧识。两下颇有私交,一见冯焕章的饮食,就皱起眉头
“焕章,你堂堂一省督军,怎么就吃这个?这回,跟着段翁干,该吃好的喝好的,过几天舒坦日子了。陕西地穷民弱,难养大兵,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他手上拿的,是段芝泉亲笔签的委任状,由段芝泉任命,内阁通过,特任冯玉璋担任河南督军。原河南督军赵傥就地免职,交军法处议罪。
“赵傥在河南,拒绝向总里效忠,还勾结粮商,偷卖粮米于直。这种行为,等同资敌,所以总里已经下令,将宏武军解除武装,并追查赵某责任。这次,我们解决山东问题,不是为了抢地盘,而是为了统一国家,各省督军,将以德才兼备者任之。仁兄之操守才干,总里向来赞赏有加,以河南督军许君,正是大用之兆,兄长应早做决断,不可自误,时机不等人。现在属意这个职位的人很多,耽误下去,须防有变。”
冯焕章未置可否,只在心里冷笑:我在武穴通电反战,段芝泉恨我入骨,如果不是局势不妙,怎么可能让我开府洛阳。他问道:“老兄,咱们是老交情,你不要拿假话哄我。我问你一句,现在正府的军势如何?”
“我们以正府讨伐不臣,人心所向,四方皆愿出兵勤王,讨伐乱臣贼子。实不相瞒,奉军二十七、二十八两师,正准备过山海关进京。山西阎易山,愿意倾省之军出娘子关讨贼。安徽以三师一旅陈兵蚌埠,虎视徐州。张绍帅再次出山,于京城布声明,号召旧部,徐州不久必乱。四川大军十万以王基灵挂帅,亲抵宜昌,剑指武昌,吴新帅坐镇松江,配合江苏,虎视东南。湖南罗重轩与原鲁军旅长吴辛田通电反鲁,想来两湖之地,已不复为鲁军所有。直鲁叛逆四面受敌,不战自败。正府边防军以及京畿护卫部队,亦有十余师之编制,正面战场,亦是泰山压顶的局面。冯将军带兵到河南,正合四面围困之局,鲁军岂有不败之理?”
冯焕章道:“原来如此?果然,人心所向,势无可挡。冯某心里有数,容我三思。”
打走使者,他直奔军中的祈祷室,在十字架下足足祈祷了半个钟头,起身手书两份电报。一是往山东,向赵冠侯表示愿助一臂之力,惟目前陕军饷械两匮,军食无着,望鲁军能补给部分军粮器械,陕军必杀身已报,誓死效忠。
另一份电报,则是往京城,询问陕军入河南之后的补给问题,以及指挥权问题。另外,又特意点出,如今国穷民敝,河南袁氏以窃国之举,拥千万家产,无一文利于国家。自己督豫,袁氏财产如何处理。
很快,京城方面就有电报返回,段芝泉亲笔签名的电报,许诺将边防军第一、第二两个混成旅交给冯焕章指挥。另外,袁氏在河南的财产,由河南督军负责妥善处置,不必请示正府。另外,将由山西协助陕军粮饷,组成晋陕互保,共同牵制鲁军。
与之对比,山东方面的回应既慢且冷,赵冠侯的回电只有一句话:迅停止在陕西的非法掠夺私人财产行为,交出所扣留的全部红会米粮,否则必予以严惩。
两份电报摆在陕军高层面前,冯焕章面色阴沉“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陕军的脸面,不能被人当p股用。这几年里,山东从陕西挖人,挖走了关中多少才俊!我敬他赵冠帅是个人物,不去碰他,他反过来,倒是把我们小看了。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井侠魔族弟井岳点头道:“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我正要向鲁军讨回血债,请大帅下命令吧!”
胡云翼则更直接一点“山东是共合模范省,财富天下第一。听说山东的仓库里,存满了大米,到现在还实行平价卖粮。打开山东,弟兄们就不用挨饿了。关中地穷民弱,不是英雄用武之地,先进河南,再入山东,咱们说不定,也能过一把总统的瘾!”
“打山东!”
“进山东!”
在座众人齐声高喝,冯焕章点头道:“既然众位支持,那我们就下定决心,跟山东打一仗。不过在那之前,我还得派人到山西去一趟,向阎老西要粮要饷,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打仗!听说他在太原办兵工厂,如果有枪炮,也要搞一批。”
阎易山晋商性格,锱铢必较,原本没那么容易从他手里搞到粮饷。可是很快,就由不得他不积极配合。本来对峙的双方,因为河南督军问题,骤然生冲突。京畿未见硝烟,中原枪声已响。一份赵冠侯亲笔签名电报,于各大小报纸上转载
“疆吏非一家之私产,政权非一系之营业。安福跳梁,政纲解纽,穷凶极恶,罄竹难书,稍有血气,咸不欲与共戴天。……段阁近年来举措设施,无一不违反民意,全国所痛绝者则保障之,全国所景慕者则杀戮之。顺我者存,逆我者亡。举金室所不敢为、项城所不肯为者,而其悍然为之!曾亦思武力权威,较金室、项城为何如?全国之大,能否为一系所盘据;疆吏之多,能否尽为一系所居奇;兆民之众,能否尽为一人所鞭笞!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徒见其心劳而日拙也。鲁军十万虎贲,誓死捍卫共合正体,吊民伐罪,就在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