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的倒是实话。”魏忠贤拿象牙筷子在鸟笼上砸了一记,里头的八哥便安静下来,抖了抖屁股上的尾羽,不再闹腾。
“江南有钱,有漂亮女人,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还有底下官员的孝敬。”魏忠贤如数家珍道,“关外有什么?除了当兵的还是当兵的,哪里能跟江南比!纪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坐在魏三下的那个三十多岁的红脸太监被点了名,连忙说了声“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了声“不是”,然后便支支唔唔在那儿手足无措。
魏忠贤眉头一皱,睨了他一眼,道:“掌了十年的文印,怎么还是连话都说不利索?”
纪用愈加惶恐了,更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李实。”魏忠贤唤道。
“奴才在。”
“由你接掌苏州织造局,去江南主持局面。”魏忠贤又转向一侧,道,“纪用,你就监军辽西吧——也别去山海关了,你玩不过孙承宗;去宁远找袁崇焕吧,把胆子练好了再回来。”
两人连忙俯应命,魏三闻言尽管心中阵阵失落,脸上也一点变化都没有。
魏忠贤把目光从纪用身上挪开,道,“这一阵,东江镇的毛文龙又是打胜仗,又是要粮饷,闹得挺欢嘛!咱大明各处军镇皆有监军,唯独东江镇没有……我听说毛文龙硬气的很啊!”
魏三一听,忙道:“毛文龙一介匹夫,报效朝廷是他的分内之事,他竟还敢问朝廷要钱要粮,干爹,不如把他换了……”
“换了他,你去?”魏忠贤瞪了他一眼。
“按祖制,东江镇也是要派人去的。”坐在纪用下的刘德喜忽然开口说话,此人是在去年“大明门之变”后才投靠魏忠贤的,虽然年纪最大,但排位仍在魏三等人之后,所以坐在了最末端的席案前。
“恩,说的在理!”魏忠贤扫了他一眼,淡淡道,“刘德喜,虽然你为人低调,但据咱家所知,在京师之内,你的武艺恐怕不在厉若冰、熊思飞等人之下啊?”
刘德喜听得心中一惊,忍不住试探道:“那魏公公的意思是,派我去?”
“东江镇就不必派人监军了,以毛文龙的为人,去了也是白搭!”魏忠贤袍袖一挥,转向魏三道,“听说,我的那个老乡**星,准备在京察时将三党一网打尽?”
魏三摸点着头,道:“回干爹的话,**星确有此意,他不仅将三党领袖比作“四凶”大加侮辱,还动整个东林党人对三党成员举劾指斥,企图将朝政尽囊在手。”
“他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魏忠贤嘴角牵出一丝冷笑,道,“你们说说,此时此刻,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魏三失去了外放苏州的机会,更加想在魏忠贤面前表现自己,连忙接口说道:“干爹,儿子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我们可以趁着东林党和三党互掐的时候,暗中使力,将东林党和三党尽数拔除,所谓蟹蚌相争,渔人得利……”
“糊涂!”魏忠贤喝断了他的话,道,“尽数拔除,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还是觉得你比当今圣上还有能耐,能把整个文臣势力都治得服服帖帖?”
魏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道:“儿子不敢,儿子错了,还请干爹指示。”
李实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是看不起魏三这等人的,除了阿谀奉承、挑拨离间之外,别的本事一概没有。
魏忠贤对着刘德喜道:“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刘德喜沉吟片刻,道:“既然东林正式对三党宣战,依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三党恐怕不是对手,我认为,我们可以联合三党成员,共同对付东林党。”
“有点道理!”魏忠贤微微颔,说道,“但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就算我们联合三党,恐怕也不能一举扳倒东林。”
“那魏公公的意思是?”刘德喜忍不住问道。
魏忠贤拿起紫砂壶抿了一口,淡淡道:“你们不要忘了,这大明天下,不是东林的天下,也不是三党的天下,而是圣上的天下。圣上要的是听话的臣子,而不是时时逼君进谏、不知进退的臣子,我们只需按照圣上的意思来做就行。”顿了顿,续道,“等着吧,等着东林和三党分出个高低胜负,也许,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
众人闻言,连忙点头同意,对着魏忠贤又是一通马匹赞扬。
魏忠贤高声笑了起来,道:“我的那个老乡**星,曾今送给我一句话,叫“宜各努力为善”,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大家都要各自努力,不要辜负了上天赐予的大好年华。今天,我就把这句话转赠给你们了,诸位,宜各努力为善!”说罢,在哈哈大笑之中,起身朝外而去。
魏三、纪用、刘德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目瞪口呆。
唯独李实,朝着魏忠贤离去的背影躬身一礼,然后慨然举步,从容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