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并非吓唬惜玉,对于女人而言,在没有嫁娶之前就失了清白,无论她是出自名门还是寒门,都难得再有一个好人家容得下她,更何况一个身份微贱的丫鬟?
惜玉这样的情况,等着她的,也无非是三个选择。其一,嫁给市井平庸之辈为糟糠之妻;其二,卖身到小户人家为妾室;其三,一直跟着沈嫣,如她所求,终身不嫁。
但无论如何,对于女人而言,不嫁人总是会给人话柄的。沈嫣不希望惜玉一辈子让人在背后说闲话。
这天,柏仲得了沈嫣的信,便找了几个朋友去找严咏絮了。之后,他亲自来了一趟宁安侯府。侯府近来生事情不少,他这个做兄长的,早就想去看看自己的义妹了。
这是柏仲大婚后第一次见沈嫣。
大婚后的柏仲,在着装上与以往也大不相同了。今次,他一袭藏青色直领长袍落地,腰佩朱红白玉,脚踏镶绣了金丝流云图案的锦靴,不苟言笑之下看起来,成熟非常。比起以往他惯有的素净装扮,如今的他,可说是将奢华都随身携带了。
沈嫣见他时,愣了一会儿便噗嗤笑出了声来。
许或是柏仲也觉得自己的变化太大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后,隔一会儿才作势将头抬得老高,并把双手背到后面,脸上也做得正经八百的样子,忽而冲沈嫣咧嘴一笑问:“是否觉得我年长了三五岁?”
沈嫣掩嘴而笑道:“何止三五岁?我看啊,有些日子不见,柏仲哥好似长了十来岁才是。”
柏仲不以为意摇摇头,见屋里除了崔嬷嬷和惜玉,别无其他外人,他便自顾坐了下来,一边对沈嫣说:“我现在跟我爹爹学做生意了,走出去得有个生意人的样子,所以这样穿了。我还正蓄胡子呢。这做生意啊,老能服人。”
沈嫣笑着,心中生叹:柏仲哥到底是娶了吴妙珠这么个精明而又贤惠的妻子!这才多久,他就一改以往的泼皮无赖之气,开始学做生意了。
聊了些家常,柏仲便与沈嫣聊起了他一直挂怀的事,“近来侯府生了不少事,侯爷又不在家,嫣儿妹妹可能应付?”
“不是都应付好了吗?”沈嫣莞尔而笑,“柏仲哥就不要为我担心了,好好跟干爹学做生意才是要紧。”
柏仲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化作了开朗的笑容,“也是,嫣儿妹妹向来聪明,我还有何好担心的?只是……”他顿了顿,有些疑惑问,“你让我找严咏絮做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戏子。”
听言,屋里站着的惜玉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她本来低着的头,也更低了。沈嫣看在眼里,却只笑着对柏仲道:“听说他被咏絮戏班赶了出去,而他戏又唱得那么好,我觉得可惜,所以让你帮我找找看。”
“嫣儿妹妹,”柏仲自然不信,“若只是这个原因,你动动嘴,让侯府的人找寻便是,如何会让我帮这个忙?”他扬了扬唇角,看着沈嫣的神情里,满是看破了谎言的神气。
沈嫣无奈笑,却是转了话题道:“侯爷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侯爷陪我一同回去看你,还有我的新嫂子可好?”
“自然是好!”她不肯说,他也便由了她把话题转开,“侯爷何时回来?”
“十天半月即可。”沈嫣答。
“大平夫人,”外头,有一个小丫头来禀,“咏絮戏班的严老板求见。”
听言,惜玉的头立时抬起来了,眸光之中,也尽是激动和期盼之色。
“他一个人?”沈嫣则惊异问。
“是。”
这么快,柏仲在市井认识的那些朋友只怕都还没有展开行动吧?那么,严咏絮这一来,是自主跑过来的?
从惜玉的眼神,柏仲隐隐猜到什么。很快,他告辞离开了侯府。
不多时,严咏絮便从容优雅地在一位青年家丁的指引下,来到了御香苑的厅堂。他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衫,步履轻盈,细致的五官还是那样动人心魂。他眉心那点红痣依旧,美色依旧。
见了沈嫣,他目不斜视,向她俯身施了一个大礼。
“坐。”沈嫣拂手,请他坐下,而后还让惜玉亲自给他奉了茶。她噙着笑道:“这茶,是今年的新茶,是我侯府庄园栽种的,不知严老板可喜欢?”
严咏絮呷了一口茶,细细品味起来,片刻过了,他才点头称好。
他泰然自若的样子,更给他俊俏的模样,增添了许多分的魅力。一旁的惜玉则是急坏了,她突地跪到了地上,抽泣起来。
沈嫣见状,忙对崔嬷嬷说:“崔嬷嬷你去外面帮我看着,没我的吩咐,莫要让人走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