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斗紧跟在张德亭的后面,冲出传达室,拦在民工前面。
墨镜与胖妇女看到他们出来,更来了精神,墨镜一下子撂倒矮胖子,指着他们吼道,“去市政府,我还不信了,治不住你们!”仲伟一个箭步跨上前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反剪到身后,疼得墨镜嗷嗷大叫。胖妇女一看自己的男人吃了亏,叫了一声“我不活了。”抬头就往仲伟身上撞去,旁边一个民警赶紧上前,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胖妇女,手腕利落地一扭她的胳膊,胖妇女马上象杀猪一样叫了起来。
见控制住这两块活宝,张德亭大声对其它民工说,“都看了,谁冲击政府,寻衅滋事,这就是下场。到了市政府,你们还得回南河镇解决,把棺材都给我放下。”
抬着棺材的民工显然被刚才的一幕震撼了,他们与死者没有直接亲属关系,不涉及自己的利益,过来纯粹是帮忙。就在他们犹豫不决时,张德亭大喊了一声,“还不放下!” 他这一嗓子喊得义正辞严,也极是时候。抬着棺材的民工互相对视几眼,放下了手里的棺材。
老太太快走几步,一下子趴倒在棺材上,“儿啊,苦命的儿啊,你死了也不安生啊?死后还得受这份罪啊!”小男孩在她身后,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这凄凉的喊声撼动人心,在场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看着这一老一小。
文光斗的也被深深的刺疼了,我们错了吗?还是他们错了?
事情紧急,不容他细思量,他迅厘清了心中的其它思想,聚精会神打算下一步,脑瓜这时转得很快,他急步走到张德亭身边,小声说,“张书记,殡仪馆的车不知什么时候到,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看,能不能让人开车,我们把棺材直接送去,没有我们派人,谁也不能动。”
张德亭看看文光斗,说,“开车,开什么车?”
“那,现成的,就开他们的车,车现在动了,一把把司机拉下来,上去就能走。”文光斗急切地说。
“行,就这么办。”张德亭略一思考,接着说,“我让小程去,他就在那边,”小程是季书记的司机,但文光斗却没有见过。“小程上车后,我们马上把棺材抬上去。”
“好,张书记。”文光斗马上表态,张德亭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张德亭走到一个理着板寸、中等个头的年轻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年轻人开始向皮卡车走去。
他的步态很矫健敏捷,身板很直,一看就是当过兵的样子。文光斗的眼光一路跟随着他,程英杰走到皮卡车门前,打开车门,顺手把还在迷惑的司机揪了出来,司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程英杰反身坐到驾驶位上,一把锁死车门,任司机在外面怎么喊怎么敲就是不开。
大家刚才的目光还停留在老太太与小男孩身上,现在又被司机的叫喊声吸引住了。张德亭趁机大喊一声,“把棺材抬上车去。”他这么一喊,不只刚才要抬棺材的民工懵了,连在场的机关干部也懵了。
文光斗上前抬起一角,没时间作解释,张德亭也一把抓住棺材一角,直接点将,“俊杰、顺杰,上。”谭俊杰反应很快,上前抬起来,翟顺杰稍作犹豫,邓志高见状,快步上前补位。铁皮棺材被稳稳抬起来,它本来就离皮卡车很近了,四人几步上前,稳稳地把棺材放到了皮卡车上。
张德亭大喊一声,“光斗,快上。”
墨镜这时反应过来,反剪着双手高声吼道,“张得松,你他妈属猪啊,快拦,快拦住他们!”
刚才那个丑汉子带头围了上来,二十几个农民工好象感觉到受骗了,也急了眼,一下子把皮卡车围住了。民工怕警察,却不怕机关干部。十几个机关干部被围在当中,文光斗瞅个空子,一下子跳上皮卡。
丑汉子最是积极,抓住皮卡车的边缘,就想往上爬。文光斗大喊一声,“程哥,开车,”一边用手用力一推丑汉子,想把他推下去。他没用拳脚,本是仁慈之心,不想打人,不提防丑汉子一把抓住他的头,狠劲一拉,想把他拉下车来。文光斗头皮一阵剧疼,他再也顾不得,一拳打在丑汉子的脸上,丑汉子大叫一声,仰面从车上跌了下去。
皮卡车闷响一声,一下子冲了出去,文光斗一个趔趄,差点从车上栽下来,他赶忙用手扶住棺材。后面的人突破了机关干部的防线,还有人追上来,但终究是追不过汽车。
文光斗看看后面的人越来越远,长舒了一口气,棺材放在皮卡车上显得很拥挤,也没个坐的地方,他只能扶着棺材站着。
刚才,事情紧急他没有感觉到,现在当心情放松下来,他明显闻出了棺材里散的浓烈臭味,他不禁用手捂紧了鼻子。
程英杰从反光镜里看到了文光斗的举动,也见后面没有人追赶,出了南河镇,就把车停在了公路一旁,文光斗一下子跳下车来,弯下腰在路旁呕吐起来。
臭味越来越大,程英杰在车也捂起了鼻子,他把空调打开,朝文光斗喊道,“上车,后面不知是什么情况。”文光斗一阵吐,感觉把五脏六腑都吐翻了,胆汗都吐出来了,他用手抹抹嘴巴,拉开车门跳上皮卡车,程英杰关上车窗,皮卡车又飞一般往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