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看了看季允祥,季允祥干起工作来不要命,这一点全市皆知。还在组织部任干部科长的时候,就曾连续三天三夜不合眼而累晕过。他有心要说几句,看着季允祥满腔热情,也不好再给他浇冷水。
说归说,季允祥还是心知肚明,“现在是腊月十八了吧?我们不过年,人家也要过年,我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年后还要开两会,云海两会接着也要召开,时间有些紧,能年前去就年前去,捡到篮子里才菜。”
对于乡镇来讲,考核就是指挥棒,项目则是重头戏,党委书记身上不只肩负着带队伍保稳定的责任,展经济才是第一要务。
当着李强和曲晓锋的面,季允祥打通了马总的电话,马总答应马上联系,季允祥笑着对李强说,“如果马总能联系上,年前我们俩还得再跑一趟,对方如果真有投资意向,再请徐市长出马。”
李强心中暗骂,“我又不是牲口,那有这么使唤人的?还让不让人过年了?”心里骂归骂,他脸上还是绽开笑容,“如果这个项目能成功落地,我们汽车零部件工业园就打响了第二炮,以后来的企业就多了。”企业投资也有个示范带动效应,来一家两家才有三家四家。
季允祥看看李强,也笑着说,“要展,项目是载体,工业项目则是重中之重,没有工业谈不上服务业的展,我们也必须朝着工业项目使劲。”
把李强和曲晓锋送出门口,恰巧马总的电话也打了回来,商定大后天对方老板出差回来在上海正式见面。季允祥心情很好,这天上掉下个香饽饽的事,它确确实实生了,而且就生在南河。
恰在这时,李松波过来汇报,“季书记,今天是集中培训的最后一天,按照日程您有个讲话,您有没有时间。”经过上午的批评,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季允祥心情很好,他笑着说,“有,为什么没有,几点开始?”
“党校王主任刚讲完课,培训的最后一项是您讲话。”李松波赶紧说,“这是讲话稿。”
组织办的讲话稿都由于正鹏起草,李松波看后很不满意,把整篇稿子的框架全部推翻,等于他自己重写了一遍,写完他自认为还不错。
季允祥粗略翻了翻,拿在手里,“走,上楼!”
文光斗恰巧拿着季允祥在政协会议上的讲话稿上来,正碰到他出门,季允祥笑着说,“先放桌子上,你也到五楼听听。”
文光斗赶忙重新开门,又回过头急步赶上季允祥和李松波。
五楼大会议室里人声鼎沸,文光斗一进来,差点咳起来,整个会议室里烟雾弥漫,几天没上来,会议室满地的泥灰、烟头、痰迹。看着季允祥皱眉,文光斗赶忙把窗打开,又把前后的门打开透气,空气这才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他看着破旧的窗帘随风起舞,又开始琢磨起来。
季允祥径自走到主席台上坐下,刚才还谈笑风生的书记、村长们马上哑口无言,各自在座位上坐好,有几个跑出去闲聊的人马上也回到座位上。
季允祥开口笑道,“这两天大家都憋坏了吧?”文光斗原以为他也会有板有腔地说话,却没想到他开始拉家常。
前排有个支部书记笑着说,“还行。”也有支部书记答道,“没憋坏,熏坏了。”他不抽烟,这几天被熏得够呛。
季允祥又笑着说,“这几天挺冷,在这还暖和吧?”
马上又有几人抢着回答,“比村里暖和。”“要是村里也能通暖气就好了。”
季允祥笑着说,“这几年,镇里在农村基层组织建设上,抓硬件,也抓软件,在硬件上,镇里计划着分两步走,第一步解决办公场所问题,让每个村委会都有个办公的地方,第二步呢,是解决办公取暖的问题,不能让大家办公的时候挨冻……”
他在台上侃侃而谈,没有那些文件上的语言,说的全是老百姓的话,就象坐在炕头与大家拉家常一样,而台下的书记村长却没有一个人抽烟,也没有一个人出去,整个会议室里只有季允祥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市领导大部分也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倒数三代全都是泥腿子,我老家也是农村的,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庄户人,知道老百姓最佩服什么样的干部,让我说,老百姓最佩服的是真心办实事叫老百姓富起来的干部,最佩服的是办事公道叫人竖大拇指的干部,最佩服的是不贪不占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干部……”
他在台上讲,文光斗在台下听,他渐渐琢磨出来,台下这帮书记村长文化水平都不高,如果季允祥说些官话套话大话假话,台下没有人愿意听,无人愿听的讲话那是失败的,起不到一点教育引导或统一思想的效果。他暗下决心,到那步山唱那步歌,自己以后与这些书记村长打交道,一定得说庄户话,入村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