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桂森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直到晚上醉酒回来躺在床上,仍旧不停在脑中盘旋。
想着想着,酒劲上来了,文光斗不禁睡了过去。睡梦中,他总感觉没有任何色彩,不管是喜事还是悲伤,总是灰蒙蒙的色调,这次却例外。
好象不是在南河镇,好象自己不再是党委秘书,车厢里,他舒服地倚在坐椅后背上,车窗外灯火璀璨,车流如织,城市的繁华在夜色下更加耀眼。
他把领带往下拉了拉,随意地注视着窗外,这样不用思考任何问题、脑子自由自在的状态是他最为享受的。
驾驶员老周从反光镜里看到他脸上愉悦的表情,马上打开了音乐键,《夜深沉》悲凉激越的旋律马上在车里弥漫开来。
“换成《春江花月夜》吧。”他依然看着窗外。
老周马上把曲调换成了舒缓从容的《春江花月夜》,文光斗的手随着音乐在腿上一起一伏。
刚才《步步高》的曲调犹在耳畔,从东亚自贸区的概念提出,到最终获得审批,直至今天正式签约,这样紧锣密鼓、衔枚打仗般的两年时光,在他的人生里是从没有过的。但可能经历了两年多的紧张,今晚他的心情却很是平静。
妻子xx有时一个月见不上他一面,女儿一直抱怨都快不认识他了,他头上的头已经变也灰黑交半,好在苍天不负我,时间不负我,我终于对得起云海市七百多万老百姓了,在这个城市写下了属于我的一页!
省委书记赵中民、省长储平平今天都参加了签约仪式,赵中民对他的工作是满意的,从省里反馈到他耳朵里的信息至少一直是这样,省委秘书长古越也暗示他到年底会更进一步,是到省委还是到政府?或许……
官场中人嗅觉都很灵敏,在云海这个自己的“大家”里,他绝对是家长,但今天应邀而来的的省里的领导、省厅同僚也都如众星捧月般围着自己,看来传言可能是真的。
五十岁,在省级领导序列中绝对属于年轻干部,副省级,这也绝对会在家乡引起哄动。
富贵乡不闻,如锦衣夜行,龙城、南河到时都会为自己骄傲,哦,南河,我的起点,在那里,自己担任了平生第一个职务—南河镇党委秘书,也是一个夜晚,自己也是站在领导身边,对,是站在镇委书记季允祥身边,晚上也喝了酒,自己喝了六杯白酒,看着镇政府大院里烟火升腾,烟花绚烂,心情澎湃,不能自己。他时,自己才二十四岁。
可是今天,自己为什么激动不起来,是老了吗,还是这颗心,磨得坚硬了?他下意识地右手握拳,左手伸开,轻轻捶了几下。
下意识地他的手又摸向了床铺边的小桌子,喝完酒后妻子总是会在这里放一杯水,为了方便他起身,妻子总是体贴地在杯里再放一支吸管,嗯,为什么没有吸管,吸管哪里去了?
他骤然梦醒,黑暗中,他仍在南河镇一楼的宿舍里,燥春的晚上,浑身上下汗湿一片,梦醒了,却再也睡不着,他索性起来点上一支烟。
梦境有寄托,也不可理喻,春日的夜晚,他的思绪也大开大阖,人在自由的晚上,思想也无拘无束,自己现在到底是市委书记还是党委秘书?
这个念头有些无厘头,随着黑暗中火红的烟头一明一灭,他不禁有些自嘲,世上的事、世上的物原本就解释不清的,你认为对的,或是从小书本上教你认为是对的东西,在现实中已经证明错误,或许科学证明的许多事情,将来也会改变它的正确性。
他又自失一笑,这或许是他无聊至极,一个文人的的臆想,不管怎么么样,他要继续睡了,不管明天如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明天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不管在哪个地方,都会看到它。
今天的音乐已经停止,酒会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