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镇南先前见凌云一剑要将自己徒弟杀了,早就对他存了偏见。此时听他嘲讽自己,心中那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冷冷道:“长辈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
他这一句话,顿时让凌云语塞。只是怔怔瞧了龚镇南一眼,便不敢再上前搭腔了。
木榆槡见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忙上前圆场。微微一笑道:“龚兄又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咱们有话好好说,又何必与一个晚辈一般见识。”
龚镇南想到凌云先前在众人面前折辱龚琅的情形,心下就仍不住有气。此时好容易抓住凌云把柄,又怎会听了木榆槡三言两语,便放过凌云了。
冷哼一声道:“你这般袒护他,难道这小子是你徒弟不成?”
木榆槡见龚镇南越发无礼起来,和善的脸上再也挂不住微笑了。脸孔一板道:“龚兄,你与我发牢骚也就算了。在晚辈面前,还是注意点身份。”
他这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倒让龚镇南微微一惊。见众人均是一脸惊讶望着自己,脸上倒有几分羞愧之色。
正欲闭口不言,忽觉衣袖被人扯了两下。回过头来,见龚琅正一脸哀求之色望着自己。本来平息的怒火,顿时被龚琅无辜的眼神所点燃。
厉声道:“晚辈又如何了,敢爬在我万刀门头上的,老夫第一个不容他。”说完目光冷冷望向凌云。
从他犀利的眼神中,凌云只瞧出一种东西,那就是敌意!敌意对于凌云来说,并不如何陌生。当年年幼之时,自己眼巴巴瞧着卖烧饼的人,或是偷了人家的一只鸡时,他总能从对方眼神中瞧见敌意。
而见到对方这样的眼神之时,凌云心中总是会生出些许愧疚之意来。因为那时他想从别人手中得到某些东西,这才是别人恼怒自己。
但此时,自己一没偷他东西,二没觊觎他身上的宝物。他这般席卷而来的敌意,全是发自于他对自己的恨。经历了如此多的世事,凌云如何不明白他是在恨自己欺负了他徒弟了?
淡然一笑道:“我没有爬在你万刀门头上的意思,只要你徒弟老实些,我自然不会与他为难。但是,若是有人因为嫉妒或是猜忌,对咱们这些人生出不满的话。别说是你徒弟,就是你,小子也绝不轻饶。”
木榆槡等人没想到凌云会忽然说出这等话来,惊愕之下,无不将目光落在了凌云身上。
黑夜之中,只见凌云反手握剑,威风凛凛站在圈中。从他如火的目光中,众人只察觉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杀意。如此强盛杀气,众人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
此时的凌云,给众人的感觉只有一个,君临天下。这一股气势,便是在告诉众人,凡是存心想找凌云茬的,下场只有一个。
众人虽觉他言语有些过激,而这股气势又是如此锐不可当。但醒悟过来,他这是为了自己几人,这才与龚镇南发难。心下畏惧之意,陡然之间变成了满腔的豪情。
一个不许旁人言语侮辱自己的人,无异于是在庇护自己。而这样一个庇护者虽只是一个少年,但其武功却早已远远超出了自己。受到武功如此强大的人的庇护,见其有为难之时,又怎会不生出同仇敌忾之心了?
就是木榆槡这等退隐江湖多年的老者,听了凌云这两句简简单单的话,心中豪情也不禁被他引了出来。当先将目光挪到了龚镇南身上,义愤填膺道:“你有什么不满的,尽管冲着老头子来。他不过是个娃娃,你这般说话,就不怕掉了身份?”
龚镇南听得木榆槡说话,环视一周,见众人均是一脸敌意瞧着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最后仍旧将目光落在了凌云身上。
仔细打量了凌云一阵,想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特殊之处来。
先前他说话之时,众人还之时冷眼旁观的模样。但凌云方才两句话,便让众人如狼似虎般瞧着自己。他毕竟是万刀门的门主,江湖阅历较之其他人不知道高出多少。见了凌云这等本事,惊疑之际,自然想从凌云身上找到原因。
便在此时,站在龚镇南身后的龚琅忽然说道:“师父,是徒儿不对,你别与他为难了。”
龚琅先前便见识过凌云的厉害,知他只要想,虽是便可取了自己性命。就是师父在,也是徒劳。
此时见凌云冷若冰霜的眼睛瞧着自己二人,心下畏惧之下,又如何敢让龚镇南为自己出头了。
而听了龚琅所言的龚镇南,从未在龚琅口中听见过害怕二字。此时见他脸上惴惴不安的神色,心下已是一阵嘀咕。
想到自己爱徒与自己分别不过几日,便被眼前这个小子吓成了这般熊样。心下不快之际,脱口而出道:“哦?怎么个不轻饶法,我倒想见识见识!”
说话之际,双手往腰间抹去,随即两把明晃晃的短刀便出现在了龚镇南手中。
凌云听了他话,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见他拔出兵刃,嘴角这一丝笑意已然到了极致。这一丝冷笑,并非是凌云存心如此。只是一个稳操胜券的人,见了一个败军之将苟延残喘时的模样,焉能让他不笑了?
但他心中毕竟摆脱不了苻融以和为贵的教诲,出于礼节,并不立时给龚镇南颜色瞧。只是冷冷道:“既然龚门主想亲自见识见识,小子奉陪到底便是。”说话之际,手中长剑已然在手。
见他这等趾高气昂模样,直将龚镇南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怒道:“小子口出狂言,今日我若是不好好教训你一番,恐怕日后你要在江湖上横着走了。”话音刚落,龚镇南已然朝凌云扑了过来。
他体型壮硕,兼之起修习的刀法沉稳。步履之间,众人只瞧见他身后留下一对对半寸来深的脚印来。
此地四周皆为山石,只从他步法来看,便知起武功修为已然不弱。而从他迈向凌云的那一刻起,他手中的两柄短刀,便一直保持着原状。这种似攻非攻、似守非守的模样,最是让人难以猜测出他的招式来。
众人见了他奔行如风的身躯,沉稳刚毅的步法之后。仿佛眼前并不是龚镇南朝凌云奔去,而是一座有棱有角的小山,真缓缓朝凌云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