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战事风云再变。
在清渊、馆陶一线与黄巾军人公将军张梁对峙的剿贼中郎将皇甫嵩兵分两路,遣部将徐荣率军一万,出兵甘陵国(因为用的地图都是公元14o年的地图,最近才查到资料,清河国在公元148年时改为甘陵国,以后本书也将清河国改名甘陵国),与新任甘陵相刘虞合兵一处,攻克甘陵国治所甘陵城,威胁黄巾军大本营广宗城;骁骑校尉曹操率军从黎阳北上,渡过清水河,直逼邺城。
褚燕立即下令,由部将眭固率三万部队紧急赶回广宗城协助驻防。
肖彦带着亲卫,一人双骑,带着张梁的文书火赶到邺城禀报张角。
褚燕率领余下二万人马快赶到平恩故城,接应张角大军回撤。
张角看完张梁的加急文书,面无表情。
他望着肖彦忐忑不安的脸色,冷冷地问道:“子干,你没接到我的命令吗?怎么不留在广宗,反而回到了大营?”
“大贤良师……”肖彦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说吧。”张角摸着竹简上的红绫,慢慢地说道,“是不是燕子不愿意来。”
“大贤良师……”肖彦一路上想了许多说辞,做好了说服张角的打算。可是现在他坐在张角的对面,觉得自己想说的其实都是废话,竟然不知说什么好。
大帐内一片死寂。
张角非常仔细温柔地抚摩着手里的红绫,神情专注。
“大贤良师,燕子也是为了黄巾军,为了天下苍生啦。”肖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低声说道。
张角脸上闪过几丝怒色。他望着手上的红绫,默默的长时间地望着,神情越来越黯淡。
突然,张角抬起头来看着肖彦,神色落寞地说道:“子干,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师徒,但事实上我们更是多年的朋友。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肖彦大惊,眉头紧锁,紧张地说道:“大贤良师,你为什么这样想?”
张角语调低沉,缓缓说道:“太平道组织严密,上下齐心,大家共同努力,精心准备了十几年,最后我们带领天下的平民揭竿而起,和天下所有的恶人,和天下所有的不平做生死搏斗,虽死亦不惜。我们没有什么私利,也没有什么宏图大愿,只想让天下苍生一天有三餐饭吃,一年有一件衣穿,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有一点希望。”
“但我们最后给天下苍生带来了什么?死亡,除了死亡还是死亡。跟着我们一块干是死,不跟着我们一块干也是死。跟着我们一起干的,有打仗打死的,有跳河自杀的,有被敌人活埋的,年月起事的三十六方大渠,一百多万人,除了我们这些还活着的,如今都已经尸骨无存。不跟着我们干的,死得更惨。那些可怜的平民,手无寸铁,却被敌人当作我们的同党任意杀戮,村村户户几乎都被杀光了,血流成河。打了半年的战,结果田地荒芜,颗粒无收,幸存下来的平民最后还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他们都饿死了,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半年下来,死去了上百万可怜无辜的平民。”
张角的脸色非常可怕,他咬牙切齿地拍着自己的胸脯问道:“我们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我们原来以为我们这样做,可以让这些人活着,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但最后是什么?是死了,死了几百万人,过任何一次瘟疫,任何一次洪水,我们都干了什么?都干了什么?没有我们这么干,他们反倒可以活得长久一点,活得好一点,虽然没有希望,但还活着,还有一口气。”
“为什么?子干,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杀不光那些恶人,杀不光那些抢去我们粮食,抢去我们一切的恶人,为什么?”
“苍天?苍天只保护那些恶人,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从来都是残害我们这些可怜无辜的穷人。”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张角嘴里喃喃的念着,苦涩而悲痛,泪水浸湿了眼眶。
肖彦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转身黯然离去,泪水洒落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