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逻辑是简单的,而且往往是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简单。
至少这一次,朱常洵就见识到了。自家侄子的这一招不可谓不好使,只是从他的角度来讲,有些不完善罢了。比如说这群小孩子就间接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可能就无法自如的出来玩耍了。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不简单了。
朱常洵看看自己的儿子,的确是差太多了。对面的那个喜欢做木活的机灵鬼,在历史上得到“熹宗”的庙号,还真是冤枉了他扮猪吃虎的手段。
也罢,这个大明朝就交到他手里好了。对他朱常洵莱说,现在就出头未免早了些,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准备好。当然,等待的时间不会无限地延长,至少,二十九年后李自成如果还能有机会围攻洛阳城的话,他享受的大餐,可不是什么“福鹿宴”了。
朱由校却根本不知道三叔心里的想法。他现在还沉浸在自己计划得逞的欢乐之中。
康宁则是依旧脑袋嗡嗡作响。他无聊的时候曾预想过无数的可能,甚至可能和某些前辈那样,和皇帝建立特殊的密切联系。
但是他万万不会想到,明朝倒数第一二位皇帝,会被自己打包收做小弟。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他还没弄明白究竟生了什么?
“大哥,完事儿了。快站起来。”朱由检拍着自己跪酸的膝盖,笑呵呵的对他说道。
康宁这才反映过来,他们义结金兰的仪式终于完成了。
周遭围观的观众此刻齐齐出喝彩声,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大明朝的历史,已经加远离原来的轨道。
“闪开!闪开!”
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终于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百姓和商贩们犹如见到了后世的城管那样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这让刚才还享受众人欢呼的小哥俩未免有些不爽。
朱由校给李进忠使了个眼色,后者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宰相门前尚且七品官,况太子殿下乎?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去,也不给对方行礼的时间,就破口大骂起来:“尔等可知道,刚才何等凶险?”
众人还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公公,但是见他颐指气使的样子,就知道他家主子地位尊崇,又听话中意思好像是有个大人物险些出事儿,心弦不由得绷紧起来。
李进忠却不管他们脸色如何,继续怒斥道:“尔等尸位素餐之徒,庸碌无为之辈,若是让我家小主人有个三长两短,九族之中,恐怕没几个能幸存的。”
身为文官的巡城御史虽然不喜欢太监,但是越听越觉得他身后的人物不同凡响,于是赶紧问道:“不知公公在何处当差啊?”
李进忠冷冷道:“慈庆宫。”
这个巡城御史并不是被打晕过去的李智锋的哥哥,而是一个叫做刘廷元的古代版愤青。在他心里所坚持的正义,基本就是从四书五经中继承下来的。而慈庆宫所牵扯到的太子殿下,正是他们在积极维护的人。
争国本因为几只蝴蝶的强势介入,到如今依旧没有尘埃落定。福王朱常洵就站在不远处眺望着这里,便是最好的证据。
所以刘廷元这群人,自始至终没有放松过警惕。叶向高走了不要紧,方从哲虽然是个老好人,但也是可以拉拢的人。
不过眼下的局面会否在朝堂上造成太过于深入的影响,不是他能够判断的。他所要保证的,就是所有关于慈庆宫的事情都必须被尽快处理。
于是他赶紧继续问道:“贵人可有受到惊吓?”
“贵人倒是安然无恙。肇事者也已经被一位义士拿下。眼下贵人已经与那位义士义结金兰。倒是那名肇事者颇为棘手。他有个哥哥是你的同僚,在五城兵马司也有亲戚。”
身为一个愤青,刘廷元对于裙带关系这种事儿素来深恶痛绝。他可不在乎同僚的脸面,反正他们本身就是各自独立行事的,谁都管不着谁。但有碍太子的人,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不可饶恕的。
于是他当即表示道:“公公且放心将那肇事者交给在下。我一定将此人绳之以法。”
“如此甚好。”李进忠点点头,继而说道,“不过那位义士是个外地商贾,人微言轻……”
“公公不必担心。”刘廷元虽然是个愤青,但不代表他的逻辑不能运行潜台词,区别的只是潜台词是否对自己效忠的人有利,“只要他在京城,便不会受到外界打扰。”
李进忠慢慢点点头,也不交代这位义士的任何信息,转身就离开了。作为地头蛇管理员的刘廷元自然知道如何查访这位义士。
至于五城兵马司过来的那名武官,更不会有人把他放在心上。大明朝以文驭武的国策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总兵官搞不好都得在小县令面前下跪。
当然,二十年后乱世逐鹿的时候,武将的待遇,就不是现在这帮咸鱼能够企及的了。至于他们能不能活到那个翻身的时候,那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