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纳上千人的功德使衙司外广场,此时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不止广场上,功德使衙司大门外的两道长街上,也坐满了前来听经的民众,从他们的表情花恨柳也可看出,虽然讲经的声音听不到,但脸上虔诚、庄重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应付、虚假的痕迹,仿佛即使只是这般离着活佛近一些,于他们而言心灵也能够由内而外得到净化一般。
若说这场面中哪里有不和谐之处,那便是最前排中间那处了。
除了毫不掩饰的乏味神色和时不时传出的呵欠声,那一会儿和左边聊几句、一会儿逗一逗右边的小孩子的无礼行径,除了杨简还能有谁?
不过,纵使这样,坐在高坛之上的那一人也并未受何影响,配合着嘴唇有条不紊地一翕一合,声音仍然清晰地面向台下传出。
单是这份胸怀,便应得起“高人”二字。
“哈哈哈,太好笑啦!”正暗自佩服白玛德格装高人的功夫,却不料一声脆笑声传来,花恨柳不用循声去看也知道是谁在笑了。
“先生,小姐她……”佘庆却听得心中一惊,担心地向前方望去,果然便有两名僧人上前与杨简低声说了些什么,看手势好像是请她出去的模样。
“你们家小姐还真是专职来砸场子的啊……”轻叹一声,花恨柳不慌不忙地从一条空出来的略显宽敞的小道走上前去,佘庆腹诽一句“难道不是你家夫人么”也慌忙跟了上去。
“为什么让我出去?”走上去离得尚有三五丈距离,便听得杨简不服气的声音传来,不过好在除了台上讲经的声音停下来、上前劝阻的两名僧人面有怒色外,台下的其他人仍是一脸虔诚的模样端坐在地闭目不语。
“还好,没有丢太大的人……”佘庆轻声庆幸一声,却未料到正在与僧人争吵的杨简竟抽出空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顿时呆立当场。
“两位师傅……”花恨柳微微一笑,向着上前劝阻杨简的两名僧人微微躬身,另两人见此也当即双手合十回礼。
“我刚来,尚不知道情况……不知道我的这位朋友犯了什么错,需要将其请出去呢?”
原本对眼前这位笑起来谦和有礼的年轻人尚抱有一丝好感,不过此时听他言说是闹事之人的朋友,两名僧人皆是面目一冷。
“施主多见谅,方才活佛正与台上讲经,却不想这位女施主突然大声笑出声来,于活佛、于其他虔诚听经的信众都有影响,更甚于对我佛是大不敬,因此师兄才命我二人前来劝说。”其中一名年纪较长者应道。
“哦!”花恨柳恍然,一脸严肃地问向杨简道:“你也是,听经听不下去也就罢了,闭上眼睡一会儿便是,为何还要笑出声来影响活佛呢!”
“我……”杨简一听,当即急声欲解释,不过旁边另一名年龄较小的僧人却打断她的话,快声说道:“佛前打瞌睡……也……也是不敬……”
“嗯?”花恨柳听后微愕,认真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自己分明在故意调侃,对方仍然认真就说不清是固执还是迟钝了。
“扑哧”这次是灯笼未忍住当先笑了出来,那名年小的僧人见一个小姑娘也笑,当即皱眉道:“小施主,你认为小僧说的不对么?”
“本来没什么不对,你一问就不对了。”灯笼嬉笑着站起身来,却是先跑到花恨柳跟前让他抱起,然后才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开始笑是因为我爹爹很少吃亏得很,方才竟然有吃瘪,实在是难得,我觉得有趣自然要笑了。”
“那你为何说……”
“说你一问就不对了?”转了转眼睛,灯笼笑得更欢,“方才活佛分明有说‘众生平等’来着,你们称呼我爹爹时为‘施主’,称呼我姑姑时为‘女施主’,现在称呼我又改为‘小施主’了……只不过是两句话的工夫,却换了三个不同的称谓,不知道这是不是又在说‘一佛前面,随缘应化’的道理呢?如果是,那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信这个佛为好,说话前后矛盾很容易让后学的人走火入魔的;如果不是,那就是师傅你学艺不精了,小心活佛打你屁股哦!”
“这……”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断章取义,不过这名年轻的僧人显然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被说得哑口无言。
“施主妙论!”正得意时,忽见得一名白衣僧人上得前来,另外两名僧人立即躬身道:“见过言恕师兄。”
名为言恕的僧人挥挥手道一声“辛苦两位师弟了”便让二人退下,又向众人道:“上午讲经结束,申时开始第二场,请大家先行散去!”
说完后,他向花恨柳等人躬身道:“想必几位是熙州来的客人了,师父有请几位,不知能否赏脸到台后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