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呢?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着急地责问着自己。自怜自艾是她最讨厌出现的情绪,因而她也仅仅只让情绪泛滥了五分钟,五分钟后她擦干眼泪,干啜着继续站起身来工作。
姚汀她不懂,她从来都不懂得让痛苦释放出来,让那些负面的情感从她的身体缓缓流动出来。她不懂这不是示弱,所以她固执地要一份自以为的坚强。
无论是现在还是幼年,她都讶异于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坦诚地去讲述自己内心的冲突,一句一句详细地描述曾经的遭遇,而她却将自己所经受的种种伤害与羞耻感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
羞耻感最大问题就在于,这种感觉会让认为一切错误的原因都在于自己。
即使那个倾听者是最值得信赖的人,她都无法对其开口,无法发声去讲述自己隐秘的苦痛。
哪怕那个人是孟浮生。
到了早晨6:30,姚汀将今日过期的便当拿了出来放在了包里。这是店主阿婆准许的,反正过期的食物也是要扔的,她不如拿回家热热吃,吃过期一天的食物死不了人,还可以省一笔钱。
天际发白,雨水将路上的沙尘冲洗得一干二净,沿路的笔直松树露出让人亮的深绿色彩,小鸟在树梢上高声叽叽喳喳。
小柔从楼上下来后,对姚汀说,今天就坐公交车回吧,别省那几块钱了。
昨晚她多少听到了一些,想到今日气温直降了10度,她要是走回去,至少得一个多小时,人怕要冻僵了。
姚汀嘴角浅笑了一下,脱下工作服拿起她的布包,简洁地道:我先走了。
虽然现在公交车已经发车,但姚汀还是没有乘坐。就如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她一步一步走着。这条路程很长,长到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来消磨自己的自尊与虚荣,消磨对命运的倔强与不服输。
唯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原木走廊上响起了不急不缓的高跟鞋声,即使马上就要入冬,周嫣然依然穿着只及膝盖的丝绒黑色礼服,修长的颈部带着饱满的珍珠项链,搭配着红色珠宝耳环,每个细节都在昭告着她是今天的主人公。
她父亲投资了十几亿的度假胜地今日就要开业,与父亲结交的各方好友都将出席。周嫣然从很早前就开始着手筹备,她要确保今天的开业仪式万无一失,更重要的是,她必须由此获得她父亲对她能力的肯定与信任。
嫣然!昨晚那个娇滴滴的女生从房间里刚走出来就看到了周嫣然。
周嫣然回头,她那张脸在人眼里依旧美丽动人,皮肤细腻光滑,脸上的妆容也精致得一丝不苟,高贵而优雅。
怎么了,小鱼。周嫣然微笑道。
嫣然,你好美,你和孟浮生简直是金童玉女,你现在是不是就要去找他?小鱼笑着说。
嗯,昨晚你们上山就不晚了,想着先让你们休息,所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
林小鱼自小就和周嫣然认识,只不过周嫣然比她大些,她便把周嫣然当成较亲的姐姐一般看待。
周嫣然家境样貌学历样样都挺好,她爸也常叮嘱她多和这样的孩子在一起玩儿才有前途,可能是这样的叮嘱多了,她便耳濡目染地仰望着周嫣然。但说到底,心里总是有些不乐意的。
说到昨晚,林小鱼便想到了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服务员,那个女人和周嫣然的美像是磁场的两极,两个极端。她突然想告知周嫣然他们昨晚上山前遇到的事情,觉得提一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她反而期待着发生点儿什么。
嫣然,我和你说件事儿。她拉着周嫣然的胳膊移到了走廊一侧。
什么事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就昨天晚上,我们在山下好像碰见了孟哥的前女友,只是好像啊,我也不太确定。林小鱼说着细细地观察着周嫣然的表情。
周嫣然面带微笑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冷却了下来,不过也只有一瞬间,一瞬间后,她继续优雅地微笑着。
孟哥什么话都没跟她说,真的!林小鱼佯装这只是一件不足轻重的小事,却又提高了语调接着补充着信息,就是他妹有点儿失控,并且那个女的也只是个服务员而已。
你别激动。周嫣然淡淡地道,示意她降低音量,世界这么小,碰到也是难免的事。
林小鱼配合地笑了笑,真的是,我前天还碰见我初中同学了,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碰见那个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