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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不欢而散(第2页)

“借着暴民的革命,踏着累累的麾下士兵的尸骨,背叛了革命与皇帝,他才一步步爬上了那样的位置,结果到头来却只能换到这样的结果……”也许是真的喝多了,夏洛特仍旧不解恨,继续嘲讽着苏尔特,“果然,上帝会给我们每个人以公平的判罚……”

“击垮了他的是时势而已,我们所做的并不多。”夏尔则冷静地回答。

“在时势面前,我们每个人能做的都很少,一个人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公爵突然说话了,“当时有些人却能用这很少的行动去顺应时势,驾驭时势——拿破仑曾经做到过,结果他却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上帝注定的,他以为自己就是时势的主宰……然后他失败了。”公爵又喝了一口酒,“当他说出‘上帝赐予我王冠,谁若触碰,谁就遭殃’时,他就已经迷失了,他忘了时势既然可以把他推上皇位,那也能把他赶下来。于是他就干出了最后那些疯狂之举。”

【这句话是拿破仑称帝之后说的。】

拿破仑的敌人,终究还是忘不了说拿破仑几句坏话,不过他这话说得有理,所以夏尔也不打算争论什么。

“至少法兰西和我们还有机会纠正皇帝曾经犯下的过失。”

“是吗?你们?”特雷维尔公爵还是面无表情,不过口吻中却带有一点讥讽,“法兰西还会给你们机会吗?”

“当然会的,而且为时不远。”夏尔笃定地回答。“另外,我还知道,法兰西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现在两派的合作目标已经实现了,所以也没必要再虚与应付,公爵和夏尔的口吻都比之前还要强硬了几分。两人互相直视,显然又想来一次论战了。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情况不大对,已经有些迷离的夏洛特赶紧打圆场,“今天是难得的机会,大家就不用再说那些无聊的事情了好吗?”

接着她使劲给了夏尔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和自己的爷爷争执。目光中有一丝恳求,又有些妩媚。

夏尔微微皱眉,但还是听从了堂姐的请求,重新收回了视线。

然而公爵却还有些不依不饶。

“二十年间,暴民们把法兰西的风雅毁灭到何种地步,好不容易我们才重建了一切,您以为还能再让人再来一次?太天真了……”

过分了。

“可惜,洛赞公爵的风度,也没让他免于上断头台,不是吗?”夏尔以嘲讽的口气回击。

【洛赞公爵出生于1747年,以美貌风流著名,当时被视为法兰西“贵族风雅”的第一流代表,在凡尔赛宫廷当中极受欢迎。然而,这种风雅最后还是没救到他一命,他最后逃亡失败,在1794年的恐怖风潮中被革命政府送上断头台。】

这个词让公爵府邸的客厅,瞬间凝固了,公爵和夏洛特都脸色煞白。对这个年代的法国旧贵族来说,没有什么词比这个更加值得动容和憎恨的了。

“断头台,好的,断头台!”公爵的声音低沉至极,“好一个波拿巴分子啊!别忘了你也姓特雷维尔,你的曾祖父也死在断头台上!”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无法永远活在旧时代。而且,波拿巴党人不是为了让这种事重现而奋斗的,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

“都一样!”公爵打断了他的话,“区别只是一个打算送我们上断头台,一个打算送我们去乡间隐居,不是吗?”

“如果连顺应时势都做不到,能够避开断头台去乡间隐居反而是我们的幸运!如果有能力适应时势,无论什么人当权我们都能活得很好。”夏尔冷笑起来,“您以为如果没有波拿巴分子,法兰西就可以永远保持原样吗?”

“无法保持原样……”公爵又哂笑起来,“就是这种思想,杀害了国王和王后。”

“人民能够审判国王,这正是时代的进步。纵使在这个进步中冤魂无数,但仍旧值得敬仰。”

“愚蠢透顶!”公爵沉声怒斥。

“光荣之极!”夏尔回敬。

“你们是那些弑君犯的传人!”公爵提高了音量,脸上有些罕见的激动。“只因为拿破仑给了一点好处,结果你爷爷和你就站到了那一边去!”

“那又怎么样?”夏尔站了起来,直视着自己的堂爷爷,“如果您真的对王朝和国王有那么忠诚,那为何当年不去参加孔代亲王的部队,反而安心躲在杜塞尔多夫修鞋?!”

夏尔带着一丝很明显的嘲讽,出了诘问。这凌厉的一击让公爵顿时失语。

【指第八代孔代亲王路易-约瑟夫-德-波旁,在大革命期间他逃出法国,后在德意志的沃尔姆斯定居。他在此地招募了大量流亡的法国贵族,组成了“孔代军”和革命政府进行游击作战,先后同奥地利和俄罗斯帝国合作。18o1年孔代军最终被政府军击溃,孔代亲王流亡英国,1814年拿破仑帝国垮台之后才得以回国,1818年死去。】

“夏尔!”见到两位亲人的激烈争吵后,夏洛特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她慌忙跑到夏尔旁边,扯住了夏尔袖子,她的脸伏倒夏尔的肩上,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们别吵了,好吗……”

争吵总算告一段落。

夏尔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躬身行礼。

“很显然,现在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大家各自继续朝前走,看看谁笑到最后吧。祝两位好运,再见。”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夏尔远去的背影,夏洛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来看着特雷维尔公爵,眼中有些无奈甚至还有些许抱怨。

“爷爷,好好的晚宴,为什么要搅得这么不欢而散呢?有些话明明可以不说的嘛……何必要惹得您和夏尔那么生气……?欸,爷爷……”

她忽然现,自己的爷爷又回复了刚才那种沉静冷漠的神气,仿佛刚才和侄孙互相争吵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这是一种需要。”特雷维尔公爵以冷漠无比的语气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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